陈怡桦：以后羊毛出在猪身上

文_本刊记者 冀勇庆

从巴塞罗那世界移动通信大会回到台北之后，趋势科技全球首席执行官陈怡桦忙得好多天整夜没睡，她跟研发中心的工程师们一起，在准备即将推出的移动安全产品。

无论是安全软件这个行业，还是趋势科技这家公司，陈怡桦都再熟悉不过了：1989年趋势成立的第二年，她就加入了这家由她的姐姐和姐夫创办的公司，“25年来我只做了一家公司，只做了一件事情。”

不过，学哲学的她早就敏锐地发现，世界正在加速融合。20多年来她参加过很多展会，过去电脑展只展出电脑，通信和金融的展会也只会发布自己行业的产品。而在今年的巴塞罗那，她从头到尾逐个展台走了一遍，发现PC、通信设备、手机、银行、信用卡机构、汽车，竟然都在一起了。

移动互联时代，一切走向融合，产品创新也在加速。“如果说PC时代做产品是以年为单位的话，云时代已经缩短到以月为单位，而移动时代则要以小时为单位了。”

好在陈怡桦对趋势的感觉一向都不错。针对近年来开始频繁出现的移动安全问题，趋势科技已经推出了移动安全解决方案企业版TMMS和企业云存储软件SafeSync等产品。在企业客户方面，它开始尝试新的商业模式：企业客户只需要每个月交纳服务费就能够享受到趋势科技提供的安全服务，而不再需要一次性购买软件授权。它也推出了面向消费者的安全软件，并与银行、保险公司、医院等机构合作免费发放给消费者。“在消费者端，以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现在则是羊毛出在猪身上。”自从2004年12月31日全面掌管公司之后，趋势科技的营收增长了一倍以上，成为全球第三大安全软件公司，并在新兴的云安全和虚拟化安全市场上占据了老大的位置。

她的秘诀就是走在趋势前面。陈怡桦觉得，作为安全软件厂商的趋势科技必须时刻注意三大变化：一是使用者行为模式的变化；二是黑客行为的变化；三是网络架构的变化。“做安全的人最重要的就是发现什么地方是最大的关卡，要卡在什么地方才能够最有效。”趋势科技刚成立的时期，大部分数据都集中在服务器上，于是跟英特尔建立了密切的合作关系。随着互联网的兴起，数据越来越向网络端集中。看到这个趋势后，当时担任公司CTO的陈怡桦率先提出了将安全软件安装在网关上、将病毒挡在互联网外的想法。正是在这一想法的基础上，趋势科技开发出了“空中抓毒”产品并大获成功，这也是趋势科技从传统安全软件厂商向云安全软件厂商转型的开始。如今，趋势科技已经与VMware（虚拟化排名第一的厂商）和亚马逊AWS（在公有云服务上排名第一）等云平台厂商建立了良好的合作关系，将趋势科技的安全软件产品与他们的云平台打包在一起提供给企业客户。

7年前，陈怡桦爱上了击剑。在趋势科技成立25周年峰会上，身穿击剑服的她还专门秀了一把剑术。她从剑道中也学到了很多。“我的教练对我很凶，刚学剑的人都喜欢追着别人的剑走，每次我要跟着他的剑走的时候，他会毫不留情地把我的剑打飞。他说，追着别人的剑绝对赢不了，一定要朝对手剑不在的地方进攻才会赢。”

陈怡桦并不是技术专家，但是她却做了16年的CTO，并一向对技术趋势有着清晰的判断。她将此归结为自己是个善用右脑的人。在公司内部，她经常告诫员工，不仅仅要会用左脑做逻辑分析，还要会用右脑看到事情的全貌。在与工程师讨论技术问题的时候，酷爱绘画的她经常会站起身来走到白板前，画出详细的流程图。

陈怡桦不在乎承认自己听不懂同事的意见，也从来不怕提出愚蠢的问题。例如她会问工程师，为什么不能够把文件加密后放到云端？为什么需要那么大的带宽？而这些问题往往能够给工程师们以启发。“她有一种洞悉工程师看不到的东西的禀赋。”提起自己的女老板，趋势科技执行副总裁兼全球研发长张伟钦说道。

外部环境在变，公司的产品在变，一切都在快速的变化之中……敏感的陈怡桦意识到，那种传统软件公司的组织架构已经无法适应移动互联时代的要求了。

三年前，陈怡桦在公司内部发动了一场组织变革——SoLoMo（社交＋本地化＋移动）。

她鼓励在公司内部建立各种社交组织，员工们基于爱好自己组织起来。当公司需要开发新产品的时候，员工们能够打破部门的限制，通过内部网络发起成立专门的项目组，一起攻关。当新产品完成开发之后，项目组也就随之解散。如今，这种在谷歌等互联网公司大行其道的组织模式，也开始在趋势科技中生根发芽。

她还进一步将趋势科技“本地化”，更多权力（如产品、营销等）被下放到了本地市场。例如，在南京建立公司第二大研发中心，工程师们会专门为中国市场开发产品。“以前我们是一个病毒库全球共用，而现在我们则会针对不同市场的特点，运用不同的病毒库。”陈怡桦说。

“移动”指的就是快。陈怡桦将公司组织结构扁平化，让决策变得更加快速，而不再需要层层汇报请示。管理人员的最大职责是帮助一线员工成长，而不是利用手中的权力制定条条框框把员工束缚住。“所谓的领导不是以你的地位来领导的，如果你是某个方面的专家，你在这个领域就是领导。”

她提倡越级汇报。公司当年的消费者客户部负责人是个美国人，他在公司最重要的日本市场一意孤行，采用打包的方式折价销售产品，透支了未来。一位负责公关的日本女孩通过电子邮件直接向陈怡桦汇报了此事，让陈怡桦下定决心对日本业务进行重组，才避免了大的损失。

她在公司内部推行SoLoMo初期，总部管理层意见最大，如果把大部分的权力都下放给各个地区了，他们也就不知道怎么去管理了。面对如潮的反对声，她拿出了霹雳手段，换掉了不支持变革的一大批总部管理人员，才得以将SoLoMo推广下去。“这三年实施下来，我真的觉得我们灵活多了。”如今的她才算是喘了一口气。

但她平常语调轻柔，非常注重在公司内部营造一种快乐、轻松的气氛，同事之间没有太多的层级观念，可以非常轻松地开玩笑。在美国多年的生活经历，使得她不希望自己的公司像那些典型的台湾企业一样等级森严和压抑。

“我不是那种强势的领导者，人只有在快乐和轻松的时候，才能够有创新的想法。”而这其中的关键就是沟通，她会花很多时间倾听普通员工们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