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旗集团CFO科劳切克:上学比在华尔街谋生更难

◇对话理由◇
华尔街职位最高的女性之一，全球金融业最富洞察力的声音，全球最庞大的“金融帝国”———花旗集团的首席财务官和战略主管，“2006年美国商界最具影响力的十大女强人”之一……
年仅41岁的科劳切克拥有着种种炫目的称誉和职位。
所罗门的投资银行家———全职妈妈———华尔街明星分析师———花旗美邦首席执行官———花旗集团首席财务官，中学时代的“跳高健将”科劳切克在自己的职业生涯中，画出的同样是一道跳跃式的轨迹。
用科劳切克的话说，怀孕在家是她“商业学习的起点”。
“在学校里，我长着雀斑、穿背带裤和矫正鞋，还戴眼镜。我有一半犹太血统、一半盎格鲁撒克逊人血统，尝尽了被人排挤的滋味。在入选球队时即便我不是最后一个，也一定是倒数第二个。在我的记忆中，有许多令人心碎的回忆。一次，我终于踢到了球，兴奋地跑着，可是眼镜掉了，不得不回头去找。我遭到取笑，学习成绩也直线下降，从A降到C。”
“妈妈安慰我，好像对另一个成年人说话。她说，不要在意那些女孩们的取笑，她们都是一些爱唱反调的人，她们只会坐在旁边，对那些付出努力的人指手画脚。妈妈的话对我起了很大作用，我的成绩转好了。”
多年后回忆起自己在南卡罗莱纳州查尔斯顿市女子学校时的情形，萨利·科劳切克（Sal－lieKrawcheck）得出的结论是，“不管20世纪80年代我在所罗门兄弟公司遭受怎样的挫折，都不会比我在7年级时的处境更糟糕了。”
现年41岁的科劳切克说，从妈妈对自己讲了那番话后，自己再也不会被那些“爱唱反调”的人困扰了。过去5年里，科劳切克每年都被《财富》杂志评选为“最佳商界女性”。2004年11月，在成功改组了美邦的资产分析业务之后，这位华尔街的前明星分析师被任命为花旗集团的首席财务官和战略主管。
“你的脸皮一定要厚；而要成为成功的领导人，你必须学会接受别人的拒绝。”科劳切克的经验是，要成为领导人，“努力工作是必不可少的，没有捷径可以替代。”科劳切克的另一个心得是，当别人偶尔迁怒于你时，你必须坦然面对；有时，当每个人都在做同一件事的时候，你必须特立独行地去做另一件事。还有一个要点：你不能“轻易受到别人的影响”。她说，“当你在做与别人不一样的事时，人们会对你说你疯了，你错了。他们会攻击你，在会议上和你争论，在背后说你的坏话。但我不会被这种事情扰乱了情绪。我在上全国的电视节目时摔倒了，我的孩子们用TiVo（数字录像机）把当时的节目录了下来，他们喜欢那个片断。当我摔倒的时候，我在想：‘哦，天啊，要坏事了。’但是我会马上振作起来，我不会让那种情绪困扰我，一秒钟也不会。所以你要做的就是告诉自己：‘我不怕。该来的总会来的。’当然，你得准备好应对即将发生的事。”不过，科劳切克觉得更重要的，是接受这样一个事实：“领导可能是非常孤独的。有时候，领导的工作是听取并顺从民意；但是大部分时候，领导人要做出决策，带领整个团队向某个方向前进，不管团队成员是否愿意。”科劳切克很久之前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必须习惯那种让自己不舒服的感觉，因为领导可能就是一桩非常让人不舒服的事。”
华尔街的“清白夫人”
科劳切克不时地用美国南方人特有的慵懒语调讲几个自嘲的小故事。
有时她非常风趣。“我讨厌那些说我无所不能的杂志。我不是无所不能的，不是。我只是工作、工作再工作。如果在座的有谁想不经过努力工作就当上首席财务官的话，那么很抱歉，我不该告诉你这个坏消息，让你的梦想破灭。我有孩子，我有丈夫……但我们不出去约会。所有的人都说他们经常在周末约会，但我们不会……我以前从不锻炼身体，直到6个月前，我40多岁的时候才开始锻炼。但这很正常，因为你一个人不能什么事都做。我已经在各种事情中选择了让我感到开心的来做。有件事我做得非常痴迷，一直乐此不疲，那就是努力地工作。”
有时她很调皮。当她把讲话带回正题的时候，她会用手指比划出一个回到原点的路径。在讲到一个故事的时候她甚至吹起了口哨。她说她很迷信，认为不管从事什么职业，要取得成功都“需要一点运气”。讲到这里，她还用手指轻扣了几下讲台。“我经常祷告，我从不让黑猫走在我的面前，也从来不从梯子下面走过。”（在西方迷信中，这两件事都会带来厄运———注）
有时她又很严肃。2002年，科劳切克通过对花旗集团美邦银行资产研究业务进行重组，成功帮助后者从企业丑闻的阴影中走了出来。现在，她又在绞尽脑汁地拉动公司一落千丈的股价，并实现收入增长。
在谈到自己在这两件事中所恪守的商业箴言时，她显得尤其严肃。
“可以这么说，作为一名首席财务官，我告诉金融工作者的第一件事就是：你们最首要的任务就是要确保数字的准确无误。”科劳切克说，“我曾经做过一些会让华尔街失望的季度报表。这样的业绩很令人伤心，也不应该。作为首席财务官，在别人向你询问财务收入数字的时候你应该据实报告，但你有时又不忍心说实话。因此，我个人的做法就是，不再向华尔街提供任何收入预期指南。”
科劳切克坚持企业伦理、坚持数据上的诚实，以及坚持在研究的基础上制定报表的做法，让她在华尔街赢得了“清白夫人”的称誉。也正是因为这一名望，她被北卡罗莱纳大学授予了默海德学者称号。
“美邦拒绝了我两次”
从新闻学专业毕业后，科劳切克搬到了纽约，成为了所罗门兄弟公司的一名投资银行家。她不喜欢这份工作，于是进入了哥伦比亚大学商学院。她原本打算“彻底摆脱投资银行业”，但是由于“毕业时恰逢经济不景气时期，找不到工作”，所以只好到帝杰银行重操旧业。一年后，她下定决心，退出了投资银行领域。
和大多数人想象的不一样，科劳切克退出投行领域，并没有经过充分的深思熟虑或者权衡利弊，原因很简单———她结了婚，怀了孕。
“很快我就发现我不适合当一个全职妈妈。”科劳切克打趣地说，怀孕在家是她“商业学习的起点”。科劳切克和丈夫决定，如果科劳切克要去工作，那就去吧。
“自那以后，家庭对再也不是一个问题了。”科劳切克吸取了以往的教训，仔细做出了接下来的职业规划。虽然她在投资银行业充满高压与紧迫感的工作环境中怡然自得，但她还是想留出一些时间给她的家庭，不愿意“完全被团队工作的节奏左右”。
科劳切克下决心当一名研究分析师，1994年，她向华尔街上几乎所有的公司投出了简历，但没有一家公司录用她。科劳切克记下了这些公司的名字———所罗门兄弟、高盛、美林、摩根士丹利、美邦银行。
“美邦拒绝了我两次。他们不确定我有没有收到拒信，所以发了两次。我很快认识到，要成功你就要坦然面对别人的拒绝。你不能放弃。我的脸皮变厚了。我一定要找到我想要的工作。”
“很快我的脸皮更厚了”
最终她被史福伯登公司录用，成了研究分析师。该公司是一家专业研究结构，不涉足投资银行和保险业务。
“不得不说，我很喜欢这份工作。”科劳切克很清楚，做一名研究分析师“有一点跟不上潮流，但它却是培养领导力的绝佳训练场。”为什么呢？因为在担任研究分析师的过程中，她在以下这些方面得到了历练，而这些方面正是科劳切克眼中对于成为一名好的领导人所必需的：
学会独自工作。“研究分析师的工作基本上是你一个人的职责，你往往需要自力更生，而无法集思广益。”
安于不安之境。“如果你向别人推荐了一只股票，每个人都说：‘这只股票不错。’你感到很轻松、很高兴，那么很可能这只股票就没戏了。因为如果每个人都喜欢这只股票，就表示每个人都已经买了它。”当科劳切克向共同基金经理们介绍某个股票时，对方会告诉她，他们不喜欢这只股票。“这个时候，我就要想方设法改变别人的想法。对我来说，在领导的位子上，可能带给我的是一段很不愉快的经历，需要我把别人引导到他们从来没想过去的地方。而我从研究分析师这份工作中积累了好几年这方面的经验。”
承认自己并不完美。作为一名研究分析师，“你很可能犯很多错误。每天，市场都会揭晓你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你很快就能学到，你必须习惯失败。犯错误是你工作的一部分。你要动用全部的智慧，要发展自己的谈判技巧，你还要不间断地向客户学习。这非常重要。”
学会适度地自负。“可能我们不应该谈这个，但是，要成为成功的研究分析师，惟一的途径就是让自己适度地自负，要为自己的成功陶醉，要有扬名立万之心。部分原因是，如果你想成功，你就得树立自己的名声。当领导不一定非得让自己成为明星，但是，如果要让你的观点为大家接受，你必须让自己成为别人关注的对象。”
保持向前看的动力。“作为一名成功的研究分析师，你要一直思考的问题，不是发生了什么，而是即将发生什么。你得认识到，凡事不应该向后看。你必须始终向前看，去做事、去与人沟通，去把要做的事做完。”
在史福伯登公司工作了几年后，科劳切克已成为金融领域最具影响力的分析师之一，并晋升为研究主管。“当研究主管真是一段很好的学习经历。很快我的脸皮就更厚了，因为研究部门里几乎每个人都辞了职，他们不愿意和我一起工作。‘哼，你只不过是跟在我们后面才做到今天这个地步的。你太年轻，你是个女人，我们不喜欢你。’在这种境况下，你该怎么办呢？你必须缓过神，重建自信，然后变得更成熟。如果说研究分析师是单枪匹马的工作，那么研究主管则完全是与别人打交道的工作，你要与别的研究分析师沟通，为他们取得的成就欢呼雀跃。研究主管这个职位，是教师和心理学家的结合体。你必须完全压抑住自负的情绪。”
“我管自己叫CFNO”
2002年，花旗集团的创始人和总裁桑迪·威尔（SandyWeill）聘请科劳切克担任美邦公司的首席执行官。该公司是花旗的股票分析和零售经纪与运营部门，科劳切克在做分析师的时候，就经常与之打交道。当时，美邦的王牌电信分析师因为推荐濒临破产的公司的股票而东窗事发，使得整个研究部门陷入了危机之中。
在这个职位上，科劳切克学到了另一个得来不易的领导技巧：“在刚来的头三个月里，什么话都不要多说。抓紧机会好好学习。我在这段危机时期学到的就是：首先，不要和别人讲太多。其次，传达指示时应该简化、简化、再简化。人们都想知道你将把他们带到何处，你会通过什么手段领导他们，以及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这就是他们想要知道的一切。要他们自己去意识到你和前人的区别之处，那是不可能的。”
两年后的2004年11月，在成功改组了美邦的资产分析业务之后，科劳切克被任命为花旗集团的首席财务官。“我是CFO（首席财务官），但我自己管自己叫CFNO。”科劳切克说，“因为我很多时候都是在说‘NO’。”
虽然科劳切克对于那些不符合要求的交易会迅速地说“不”，但在职业发展的契机到来时，她显得谨慎许多。她告诫说：“如果别人给你一个机会，不要轻易说‘不’。回到家里好好考虑一下，如果你不得不说‘不’，那也等到明天再说。”
科劳切克的最后一个建议是———“抛弃傲慢自大”。“我认识的大部分成功人士中，有一些人是非常聪明的。他们工作很努力，洞察力很强，而且他们都明白这一点。傲慢自大的态度真的会让人们厌恶。许多伟大的领导人都很谦虚……当你到一家公司开始工作的时候，没人在乎你是哪所学校毕业的，你的绩点是多少。他们关注的是你现在的表现。如果你很傲慢，如果你流露出别人没你聪明的态度，是很容易让人们厌恶的。把你的自大带回家，自己一个人欣赏，不要在办公室里表现出来。在办公室里，用你的行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