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天噩梦：陈远豪走了

曹康林

    天门“五毒书记”张二江低下了头，好半天嘴里吐出几个字：“是我害了你，如果需要我，我可以为你出庭作证。”

    此时此刻，陈远豪只能苦笑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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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毒书记”张二江

    政企合力催生“纺织帝国”

    陈远豪是1994年初到天门金田纺织工业有限公司上任总经理的。天门金田公司的前身是1987年依靠银行贷款建厂、从投产之日起年年亏损、资不抵债濒临倒闭的天门市吉来棉纺厂。1991年，为了搞活吉来棉纺厂，当时的天门市主要领导率纺织局领导亲赴深圳招商引资，得知上市公司深圳金田集团有纺织产业后，天门市纺织局局长骆光荣代表天门市政府住深圳半个多月，每天在金田人上班之前，就赶到金田集团蔡总裁的办公室打扫卫生，擦地板，倒开水。那时骆局长已50多岁，蔡总裁只有40多岁，骆局长的真诚之举感动了蔡总裁，于是，蔡总裁与董事长商量后，同意到天门市进行考察。天门市政府在组织人员敲锣打鼓欢迎深圳金田集团领导来天门考察的同时，还以市政府名义专门为深圳金田到天门投资出台了10多项优惠政策，终于由深圳金田集团联合香港合定公司与天门市吉来棉纺厂合资的天门金田纺织工业有限公司于1992年4月正式成立。合资后，深圳金田集团投资引进了四台德国产的气流纺设备，使生产规模由原先的3万锭增加到6万锭。深圳金田集团不仅给天门金田包销产品，而且还给天门金田注入流动资金、引进特区的先进经营机制。但两年过去了，天门金田不但没有盈利，反而亏损了400多万元。

    这是怎么回事呢？钱也给了，设备也更新了，资源也利用了，总经理也换了两届，怎么还是亏损？深圳金田的决策者决定派以总裁助理陈远豪为组长的工作组到天门调查，并且准备将资金和设备撤回深圳。

    陈远豪大学毕业后，长期在大型企业工作，刚刚30岁就当上了湖南一家大型企业的副厂长，1985年在全国第三期厂长经理考试中名列湖南省前茅，1992年又在金田集团向全世界招聘高级管理人才时力挫群雄。在金田，他不仅是总裁的得力助手，而且还是一位受到尊重的有实战经验的学者型管理人才。

    陈远豪带工作组到天门后，经过一个多月的调查研究，很快就查清天门金田“五大病因”：一是班子不团结；二是与政府、社区关系没有理顺；三是分配制度不健全，职工的积极性不高；四是投资环境还存在一定的问题；五是原料很难满足公司需要。

    调查结束时，陈远豪向天门市领导谈了自己的看法。他说每一个地方都有其资源优势，如山西的煤、北京的科研、桂林的风景等，这些地方都把自己的资源优势变成了竞争优势，而天门的资源是棉花，素有“百里棉花”之称，为什么这一资源优势没有变为竞争优势？“天门金田”要走出困境，就应该把棉花资源利用起来——怎么利用？他简单地谈了自己的思路：目前纺织业的竞争主要是产品质量的竞争，而棉纺企业产品质量的最大障碍又是来自于原料——我国棉花中混有大量的异性纤维，使棉纱的质量具有无法弥补的缺陷。要解决这一问题，就必须从整个棉花生产、收购、加工过程中消除隐患，从生产棉花开始就抓质量，从棉花的育种、育苗、采摘进行科学的田间管理，从源头杜绝异性纤维，建立一条科学的“田间生产线”，不仅质量有保障，而且减少了中间环节，企业的用棉成本每吨可降低1000元以上，非常具有竞争力……

    天门市领导听陈远豪这么一讲，顿时兴奋起来：“好！金田就应该按你这个思路去做，你就留下来当老总吧。”一时没有思想准备的陈远豪，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因为他是奉命来查病因的，并没有作留下在天门金田当老总的准备；另外，他是因为向往特区开放式环境才从长沙辞掉副厂长职务到金田集团的，而现在要他再从深圳特区回到内地一个县级市来收拾一个烂摊子，他一下也难以接受。

    回到深圳后，陈远豪将工作组在天门金田调查的情况向集团领导作了汇报。阐明天门金田长期亏损的原因及扭亏为盈的措施。金田集团的决策者们认为陈远豪的分析切实可行，当即拍板并鼓励陈远豪：“既然你认为这个企业可以搞好，就由你去做总经理吧。按照你提出来的措施大胆地干。”

    集团领导如此信任，陈远豪不禁心动，他立即给天门市纺织局局长骆光荣写了一封信。信的大意是：如果天门市政府支持，他就过来一试。骆局长看信后，击掌叫好，因为陈远豪在天门调查金田情况时，骆局长对他的人品、能力、工作作风等都有所了解，当即向市委、市政府领导作了汇报，紧接着又代表市领导给陈远豪回了信：天门市委、市政府诚挚地邀请和欢迎你出任天门金田总经理，一定全力支持！

    1994年1月20日，在天门金田员工已经送走了两任总经理之后，他们又怀着十分复杂的心情迎来了第三任总经理——此时，全国纺织行业出现大面积亏损，国家开始大规模的限产压锭，纺织厂停了一家又一家，纺织工下岗一批又一批。

    陈远豪一赴任就着手他的“纺织帝国”蓝图。他认为，棉纺行业当时正处于低潮，然而这正是天门金田低成本扩张的好机会。他抓住广东南海某棉纺厂已停产近一年急于将设备转让出手的机会，以相当于原价60%的价格买下全程引进的3万锭精棉纺设备，使天门金田的技术装备水平一跃而成为湖北省第一、全国领先。

    稍后，他又把“田间生产线”的构想，变为“贸工农一体化”的现实：

    1996年经国家经贸委批准，天门金田列为全国第一家棉花贸工农一体化试点企业。在天门市建立了25万亩棉花生产基地，并吸收天门市蒋湖农场和天门市白茅湖棉花原种场，组建贸工农一体化经营集团，将金田改名为“金天”。与此同时，在控制住棉花生产的源头时，陈远豪创办了金天高科技棉花研究中心，与中国农业大学、中国农科院、西南农业大学及四川农业大学的科研院所建立了合作关系，成功推出了一大批在纤维长度、纤维强度方面有明显优势的棉花新品种，并掌握了彩色棉的培育技术，已育成的彩色棉有棕色、绿色、黄色等6种，此技术在全国及世界都处于领先水平。由此，金天公司的产品质量居国际、国内领先水平，上等一级品率达到99.95%，废品率为零，“金天”牌棉纱名声大振。

    为了使金天实现在棉纺行业“争全国第一、创世界一流”的目标，陈远豪大胆采取“用一流创一流”的经营策略。即用一流的待遇吸引一流的人才；用一流的人才建设一流的企业；用一流的企业创造一流的效益；用一流的效益提供一流的待遇。使企业走上一条良性发展的轨道。他用100万元年薪聘请纺纱、织布厂厂长，又用50万元年薪聘请了销售副总经理，用15万至20万的年薪聘请了高级销售员，用10%的股份聘请分公司经理，并建设了一栋宾馆式的专家楼，使金天人才济济。顿时“金天”牌产品迅速向全国铺开，并打入了国际市场。

    为了用最少的钱获得最大的效益，陈远豪还对内实行科学管理发展企业，对外实行稳步兼并扩张。1998年12月，金天兼并了洪湖棉纺厂，3个月后又兼并了汉川棉纺厂，利用金天的经营机制、技术、管理、品牌和市场网络使这两个已经处于停产状态的国有棉纺厂都在1—2个月内实现了扭亏为盈，仅一年时间，两个厂共实现净利润2008万元。接着，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陈远豪又兼并联合了监利大垸农场气流纺厂、汉川川宇毛巾集团、四川九彩罗彩色棉公司，还以净资产入股方式收购了江西省九江一棉和九纺公司两个大型棉纺厂……

    事实证明陈远豪所决定的金天扩张之路是极具远见卓识和极富现实意义的：使金天的销售收入从1996年的2.2亿增长到1999年的4.69亿元，同时在快速扩张的情况下，连续3年的产销率和货款回笼率都达到了100%，利润也由1996年的1712万元增长到1999年的3479万元。

    1999年，陈远豪被新闻界誉为“中国棉改第一人”，并评为“中华大地之光全国十大杰出人物”。金天公司也被中华全国总工会授予1999年度棉纺行业唯一的“全国五一劳动奖状”企业。

    值得指出的是，天门金天的成功与天门市领导对陈远豪的理解、信任、支持不无关系：1994年市政府保证了天门金田的棉花供应；1995年把吉来的股权和债务转让给深圳金田时，市政府又出台了15条优惠政策；1997年，天门不少行政部门巧立名目来金天收税、收费，加重金天负担，市委书记段远明知道后，立即带领市委常委和各科局负责人到金天召开现场会说：“金天公司合资以后发展很快很好，是天门规模最大、效益最好的企业，我们不能把金天看成是唐僧肉，要看成是质量优良的果树，这棵树还正在成长期，我们要培植它。今后金天股票上市了，必定会给地方的经济带来很大的发展，到那时，我们再来分享这棵果树的丰收果实。如果我们现在都来割唐僧肉，可能会把金天搞垮，这对天门对国家都没有好处。”段书记的话很快阻止了一些不正之风对天门金天的干扰。1998年6月，段书记调到黄冈当市长（现任市委书记），临走时还亲自到金天看了陈远豪，陈远豪备受感动。

    段书记走后，市长孙昌松当书记。孙书记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陈远豪表示市委、市政府对金天的态度：“段书记走后，市委、市政府对金天的所有政策都不变，而且全力支持金天到天门市以外去兼并联合企业，把金天做大做强，争取早日让金天的股票上市，到时天门市委、市政府给你铸铜像立在公司大门前。”

    这是天门市领导对一个企业家多大的鼓舞和鞭策啊！陈远豪也不负市领导的重望，开足马力加快对外扩张的速度，很快使金天的生产规模达到36万锭，坐上全国纺织行业的第二把交椅。当时第一把交椅是山东位桥棉纺厂，其生产规模40万锭，也就是说金天如果还扩大5万锭，就可以坐上全国第一把交椅，而只要坐上全国棉纺第一把交椅成为行业的龙头企业，股票上市就有希望了。

    陈远豪的“纺织帝国”梦眼看就要成为现实了！


    “五毒书记”向优秀企业家下毒手

    1998年12月，孙书记被调走了。

    原来亲自把金田集团和陈远豪引进天门来的市委书记、市长都相继调离了天门，接替孙书记的是五毒俱全的张二江。张二江急于捞政绩，一上任就盯上了金天。金天向外扩张，张二江认为是资金外流，不能给天门带来直接效益，于是，多次向陈远豪暗示：“听我的话，我会支持你的，不听我的话就换董事长”。陈远豪认为企业应该按市场规律办事，市委书记的话如果符合市场规律就听，否则就不应该听。

    2000年5月中旬的一天，张二江摆出“市委书记”的威风找陈远豪谈话： “市委、市政府对你有三个要求：第一，把你的户口从深圳转到天门来，没有天门户口不能在天门当老总；第二，由天门市委、市政府派财务总监和总经理，你只当董事长，不兼总经理；第三，金天公司只准在天门发展，不准到天门外发展，在天门外的企业必须立即关闭，撤回资金。如果你同意市里的这三个条件你就继续担任金天董事长，并兼任金天公司党委书记。如果你不同意这三个条件，市里就要换人。”

    面对张二江的“最后通牒”，陈远豪也理直气壮地亮出自己的态度：“三个条件，前面两条我可以考虑接受，第三条我是不能接受的，因为，要把金天做大，必须走低成本扩张之路，如果不向外发展只有死路一条。”接着他又给张二江上了一课：“在天门投资3万锭需要1个亿的资金，在外兼并一个3万锭的棉纺厂只需要1000万元的投资，如果用投资在天门的一个亿去向外兼并，可以搞30万锭，而且效益很好，在洪湖、汉川投资1000多万元，一年实现利润2000多万元。同时金天公司到九江、洪湖、汉川等地去兼并联合企业，是金天公司董事会、股东大会、职工代表大会一致通过所作出的决议，也符合中央政策和《公司法》的规定。如果天门市委、市政府认为我不能在天门金天担任董事长、总经理，我可以辞去这一职务，到洪湖、汉川、九江金天去当老总。”张二江脸色变阴：“你不听市委、市政府的指挥，你在天门当不成老总，也不会让你到别的地方去当老总，会让你变成褚时健的结局。”从身为市委书记的张二江口里说出这样的话来，陈远豪震惊不已，便坚定地对张二江说：“我不是褚时健，我没有违法违纪行为。”张二江说：“老陈啊，你不是圣人，不可能没有一点问题。我当市委书记还得过一些小钱，你在企业当老总这么多年，难道一点小钱都没有得过？”

    陈远豪说：“张书记，现在虽然社会风气不好，有腐败分子，但同时还有孔繁森。我虽然不能与孔繁森相比，但我任何时候都经得起审查。”

    尽管陈远豪讲得很有道理，但张二江需要的不是陈远豪为国家创造了多少财富，而需要的是要能为其在天门市创造“政绩”，为他所用。否则，就是不听他的话。2000年5月22日，张二江下令免除了陈远豪的总经理职务，由天门市政府委派总经理。

    陈远豪想不通，张二江凭什么阻止企业自主发展？金天公司并不是天门市属国有控股企业，天门没理由阻止金天去兼并其它企业。金天贸工农股份有限公司是一家股份制企业，根据工商注册登记的股权，深圳金田集团和深圳金田投资公司共占股34.01%，企业内部职工个人占18%，两者合计共52.01%，占有绝对控股地位。而国有企业吉来棉纺厂的股权和债务早在1995年已经各方签订协议全部转让给了深圳金田集团，此后，天门既没有向金天公司投入一分钱的股本，也没有将原有的股份和债务转回到吉来棉纺厂去。因此，张二江违法行政、以权压人，并没有阻止住陈远豪坚持的金天扩张的步伐，他仍然按照金天股东大会和职工代表大会通过的决议，安排供应部人员计划在2000年5月30日向金天所兼并的九江两个棉纺企业投入纺纱设备。

    就在金天准备向九江发运纺纱设备的前一天，2000年5月29日上午9点，陈远豪在外办事接到市领导的电话： “老陈啊，市里完成今年上半年的税收任务还有点困难，你安排200万元，我派人来拿！”话一讲完，对方电话就挂了。而在陈远豪返回公司时，天门市有关部门的人已经在公司接待室等候了。

    陈远豪心平气和地向对方解释：“我们是股份制企业，要钱只能借，不然我无法向董事会交代。况且去年市税务局向公司打借条所借的70万元资金，写明是抵扣2000年一季度税金的，可至今还没有抵扣。一个金天公司，也弥补不了全市的财政缺口啊。”陈远豪的这一态度，使索要200万资金的有关人员扫兴而归。

    当天深夜，陈远豪在家里突然接到一个匿名电话：“听说今天上午你跟市有关人员争吵了，市领导很恼火，下午专门开了会，要对你采取措施。你想想，看你有没有什么问题，如果有，最好先外出回避一下。”陈远豪知道这是一个好心人打来的电话，他闭目自审，怎么也找不出自己有“违规”之处，也就没太在意。

    2000年5月30日上午9点30分，天门市政府秘书长打电话通知陈远豪，说张二江书记和市长找他商量工作，请陈到市委常委会议室来一趟。陈远豪当时还以为是为昨天200万的事，一路上还在想如何解释。待他急匆匆赶到市委时，张二江和市长都没出面，一位分管工业的副市长拿出一份印有金天公司牌头的打印函要陈签字，函上写着：“从今天开始，金天公司的生产经营、财务由总经理XXX签字负责。”陈远豪拒绝签字，该领导拿着函就悻悻地走了。

    这时，从外面进来了五六个人，其中一人说：“张书记、王市长现在还在开会，中午他们要陪你吃中饭，我们先陪你到餐厅里唱唱歌，喝喝茶。”陈远豪跟着他们一起下楼出去，门口停着一辆车，他们要陈远豪上车，陈说：“我带车来了，我上自己的车。”话没说完，他们一边两人把陈远豪架起来往车内一塞，送到天门市金穗宾馆。

    两个小时后，天门市分管工业的副市长在金天公司召开中层干部会议，宣布了两项决定：一是终止金天公司与九江两个棉纺厂的兼并联合协议，关闭金天公司在天门市以外所兼并联合的全部企业，将资金全部撤回天门；二是对陈远豪实行“双规”，并成立“5·29”专案组，组长由天门市纪委副书记万中原担任。

    而几乎是与陈远豪被“双规”的同时，办案人员以同样的哄骗手段把陈远豪的妻子曹丽萍也关了起来，逼她交代陈的“犯罪事实”。

    在天门金穗宾馆，陈远豪被软禁了近两个月，无非就是要他老老实实地交代：天门金田l994年搞了那么多的棉花是怎么搞的？从银行贷了那么多的款是怎么贷的？当老总这么多年给哪些领导送过钱？吃过回扣没有？收过礼没有？得到的奖金是怎么回事？住房是怎么奖的？等等。对于办案人员需要的答复，陈远豪一笔一笔交代得清清楚楚，有人证、物证，还有金田集团和天门市委、市政府文件作证。

    2000年7月27日晚上，有人要他收拾东西。陈远豪以为要放他回家，没想到，当他把东西收拾完后，双手就被人拿铐子铐住了。随后，他被押到天门市看守所。陈远豪不服，问办案人员：“我犯了什么事?”对方回答：“他们说你挪用资金有犯罪嫌疑。”陈说：“我挪用了什么资金？”对方并不回答，而是强迫陈远豪在拘留证上签了名字。

    2000年8月l7日，这是陈远豪永远也不会忘记的日子，办案人员把他从潜江看守所提出来押到天门市华侨宾馆105房间，进行了长达八天七夜180小时的折磨。办案人员说“上面领导说了，你要把问题讲清楚，双手要反铐，要靠墙站立,双腿中间要夹纸。你不如实供认犯罪事实就不许你坐，不许你蹲，更不许你睡。据国外专家的实验表明，一个人不吃饭可以活20天，一个人不喝水可以活l0天，一个人不睡觉最多只能活7天。我们看你不睡觉能坚持多少天?”

    陈远豪不得不按办案人员的要求做了，只是内心还放不下金天兼并的几家企业的事——九江两家棉纺厂兼并工作已接近尾声，下一步就是研究营销了；四川锦华棉纺厂（上市公司）、湖南汩罗棉纺厂、湖北宜城棉纺厂已经有了兼并意向，应该马上把详细方案拿出来……第一天总算挺过去了，到了第二天，陈远豪身体实在是支撑不住了，他对办案人员讲：“我有高血压、心脏病，你们这样做会出人命的，你们让我坐一会吧！”办案人员并不理睬这些，他们用眼睛盯着的是陈远豪两腿之间夹着的纸，如果纸从陈远豪的腿缝中掉下来，或者一旦发觉陈的眼睛闭了，他们就可以拳脚相加，用皮鞋抽打，甚至朝陈身上泼开水。办案人员除了打人以外，时不时重复一句话：“我们发现你有重大违法犯罪事实，你要老实交代！”陈说：“既然你说有，你给我提示一下、暗示一下总可以吧?”办案人员始终不吱声。办案人员是一天四班倒，轮流拷问陈远豪，而陈远豪只是在吃饭的时候才被允许蹲一下，反铐改为正铐。就这样连续站在墙边八天七夜，超过了一个人不睡觉只能活7天的生命极限。

    2000年11月21日，正在患重感冒的陈远豪被秘密带到岳口汉江边一个隐蔽的防汛指挥部，同样是双手反铐，双腿中间夹纸，不许坐、不许睡。到了第二天晚上，他拼命想把纸夹住可实在没有力气了，办案人员一拳打到了他的胸部。他被迫又夹起了纸,，由于胸部疼痛难忍，还是掉了下来，办案人员的拳脚顿时铺天盖地打过来，一名办案人员一拳就打破了他的左眼上角，顿时鲜血往外直喷（后被缝了七八针）。他不得不放下所有的自尊哀求道：“请你们赶紧送我上医院，不要把我的眼睛弄瞎了，所有的车费、医疗费都由我个人出！”办案人员说：“打死了就打死了！我们不怕！你知道是谁要搞你吗？是张二江书记和XXX市领导。打死你也不要紧，把你送到火葬场一烧完事，说你畏罪自杀，你想告状就到阎王那里去告吧！”

    办案人员从陈远豪口里没有找到任何犯罪的证据，把陈远豪的妻子曹丽萍关了两个多月，也没有找到陈犯罪的证据，于是，又想从金天公司其他人口里得到证据。“5·29”专案组组长万中原找到金天公司副总经理危萍，要她检举陈远豪的问题，危萍说，陈总没有问题，他每年给天门缴税1000多万元，每年电费、职工工资各1000多万元，还有银行利息每年3000多万元，还把周边的村民都带富了，怎么能说陈总有问题呢？危萍因找不出陈远豪的罪证说了几句实话而被“双规”了。

    将近一年的时间，办案人员先后把陈远豪在天门住的宾馆，武汉、深圳的住房和办公室翻了个底朝天，把陈远豪的妻兄也抓了起来，而且对陈参加工作以来在湖南、深圳、武汉、天门等所有工作过的地方、业务往来单位进行了拉网式的调查，不仅未发现陈远豪在经济上的任何犯罪事实，相反倒发现了陈是一个爱厂如家的企业家——他把他和妻子共同的合法收入150多万全部放在企业财务上，作为企业的流动资金；1999年10月，陈远豪被评为天门十大杰出人物，天门市政府发文给每人加一级工资，公司财务部门根据文件把工资表都造出来了，陈远豪却没有要，他说他的工资比职工高，不要再加了；他每年给公司的职工发奖金，唯独不发他和他妻子的……

    在看守所里最初一年多的时间里，陈远豪不能与家人见面，也不能会见律师，他预感到张二江这群人肯定要对他下毒手了。于是，在2001年4月22日早晨，陈远豪托同在一个监号里的人带出去一份遗书。遗书写道：“昨天（4月21日）晚上，突然通知我收拾行李，但又不是叫我回家，因此我感到凶多吉少。去年11月22日我在岳口被打伤时，办案人员就说过，打死了也不要紧，往火葬场一烧，就说是自杀的，要告你到阎王那里去告吧！从种种表现来看，我认为他们说到就会做到。因此，如果我遭受不幸，无论是什么方式造成我致死，就肯定是办案人员有意迫害我致死。我是永远也不会自杀自残的，你们千万记住，要保证两个小孩读书完成学业，同时向中央申诉……”

    陈远豪的遗书寄出后，办案人员不敢轻举妄动了，然而，专案组为了向张二江表功，弄虚作假给陈远豪定了个“挪用资金罪”。

    这个罪是怎么构成的呢？陈远豪后来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告诉记者：“办案人员没有找到可以给我定罪的证据，于是把武汉金田公司于1995年与另外两个企业共同合资所签订的一份《联营意向书》原件提取后隐匿起来，另外伪造一份，把我的签名复印上去，然后就以他们伪造的这份证据指控我挪用资金。其实，武汉金田等三方于1995年签订三方合资《联营意向书》及投资付款一事，深圳金田集团在1997年4月2日出具的天门金田1996年度审计报告中已经作出明确的审计结论是三方合资的投资付款，办案人员也十分清楚。而且武汉金田是深圳金田集团在武汉的全资子公司，与天门完全不相干，三方合资投资付款所涉及的单位、地点、资金、人员都与天门市没有任何联系，与天门金田和金天公司也没有任何联系。按照刑事诉讼法第二十四条关于案件管辖权的规定，本案的管辖权属于武汉或深圳市，天门市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和法律依据管辖本案。而张二江为了要给我定罪处刑，不仅组织人员给我伪造罪证，而且还篡改我的居住地址，强行把这一与天门无关的案件揽在天门审理。”

    2001年8月8日，天门市法院以挪用资金罪判处陈远豪有期徒刑3年。


    为拯救金天在狱中苦苦请缨

    陈远豪不服，提出上诉。2001年10月26日，湖北省汉江中级人民法院对此案作出终审裁定，认为天门市指控陈远豪挪用资金一案“事实不清、证据不足”，撤销天门法院原判发回重审。

    此时，有人告诉陈远豪：“张二江‘双规’了！” 陈远豪听到这一喜讯，激动得一夜未眠，他有希望出去了。在看守所里，他每天坚持原地跑5000步，坚持洗冷水澡，加紧策划出狱后“拯救金天”的方案……

    2001年12月10日，陈远豪投书天门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要求出狱重建“金天”，他说：“八年前我从深圳市到中外合资的天门金田公司来任职，是天门市委、市政府的充分信任和诚恳邀请。八年来，我一直把天门当成我的家，我热爱天门，热爱金天，正因为我热爱这片土地，我才非常执著地想把金天办成全国棉纺行业的‘长虹集团’，以此来报答你们和天门人民的厚爱。过去得到了你们的大力支持和帮助，今后仍然需要得到你们的大力支持和帮助。所以,我不想因为我这件事给你们和天门人民带来任何不利的负面影响。我请求你们对我的情况予以高度重视，我衷心希望张二江给我制造的这一冤案，能够在你们的领导下在天门市内尽快得到彻底纠正。我愿意出狱后，在天门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下，继续为实现金天股票上市和争创全国棉纺行业第一的目标而努力奋斗。只要天门市委、市政府信任我，我保证完全服从天门市委、市政府的领导和指挥，全心全意地为金天的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并且保证由我去解决企业的流动资金，不向市委、市政府提出任何困难，保证每年继续向地方上交税金1000万元以上，保证继续做到年年不欠税金，不欠银行利息，不欠电费，不欠职工工资，使金天在五年之内实现股票上市的目标，让金天这个备受全国各界关注和支持的全国第一家棉花贸工农一体化试点企业走向辉煌，重放光芒！” 陈远豪还向市领导描绘了自己设想的金天蓝图：“如果把天门每年生产的棉花全部用于深加工，让天门金天纺纱、织布，制成服装出口，那么我们每年可为天门市增加1.5亿元的税收，可安排1万多人就业，增加40—50亿元的产值。”

    头可破，血可流，“金天公司”不可丢。2002年12月20日，有人告诉陈远豪：“金天准备卖厂。”他愤笔疾书给中共湖北省委、省政府写了《请拯救金天，避免金天倒闭》的万言书，信中主要谈到“金天公司究竟向何处去”的问题，他说：我认为目前摆在金天面前的主要有以下四条路：一是卖厂；二是破产清算；三是维持现状，靠来料加工度日；四是恢复到2000年5月前的发展轨迹上去，自主经营，自我发展。这四条路的结果也是十分清楚的。第一卖厂之路：金天的房屋和设备等固定资产大部分都是抵押给银行的，要卖这些固定资产，不仅要征得银行的同意，就是按照目前金天与麦科特公司商定的1.9亿元卖价一次性收回1.9亿元资金，也无法偿清银行的债务，而且所有股东的股本将血本无归，还会给企业造成几亿元的经济损失。所以,卖厂肯定是一条死路。再说，麦科特公司能否一次性拿出1.9亿元资金还是一个未知数，如果卖厂资金不能一次性付清到位，造成的损失将更加巨大。第二破产清算:对于股东和银行来说，破产清算的结局与卖厂的结局基本相同，所以破产清算也是一条死路。第三维持现状，靠来料加工度日，仅能维持职工的生计，也只能延缓倒闭破产的时间，不可能使企业走出困境，最终还是无法改变倒闭破产的结局。所以，维持现状也是一条死路。第四恢复到2000年5月以前的发展轨迹上去，自主经营，自我发展：这是金天从1994年起已经连续走了七年的一条熟悉的成功之路。实践证明金天在这条道路上既具有良好的竞争优势，使金天立于不败之地，又可以使金天不断提高盈利能力，增强自我造血功能，还可以达到实现股票上市和争创全国棉纺行业第一的目标。从而使金天起死回生，资产不断增值，企业不断发展壮大，可以为股东带来丰厚的利润回报，可以为银行带来更好的信贷效益和信贷安全，可以为地方和国家创造更多的利税和就业岗位，可以为职工带来更多的收入和福利。可见，从金天目前所面临的四条道路来看，前三条路都是死路，只有让金天回到2000年5月以前的发展轨迹上去，自主经营，自我发展，才是金天能够走出目前困境并能够发展壮大的唯一的生路，也是唯一能够给股东、银行、职工、地方和国家带来最大利益的一条希望之路。

    陈远豪强调，在决定金天向何处去的关键时刻，无论是股东、银行、职工这些对金天资产的所有者，或者是地方政府的领导者，都应该从利国利民的根本利益出发，选择金天走向自主经营、自我发展的道路，无论如何也不应该选择卖厂或破产让金天走向死亡的道路。因为,投资者当初投资金天，金天的广大职工踊跃认购金天的内部职工股，银行当初支持金天，特别是在全国纺织行业最困难的时期大家投资金天、支持金天，就是寄希望于金天在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后能获得更大的发展，能够实现股票上市，能够创造更多的财富和回报。现在，中国已经入世了，给金天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大好发展机遇，金天长期以来所形成的优势即将可以为股东、银行、职工、地方和国家带来巨大的财富，如同万里长征己经走完了9999里，仅有一步之遥就可以到达胜利的目的地了，为什么不沿着这条通向胜利目的地的道路继续前进呢？

    一个因将企业向外市扩张而被关押在看守所的老总，不但没有放弃自己的企业，而且还隔着高墙用自己的智慧去抢救这个企业，这是怎样的一种境界！陈远豪高墙内为拯救金天命运的呐喊，影响着高墙外一批正义者：北京天钰衡律师事务所、北京大地律师事务所、湖北天辉律师事务所、湖北大音律师事务所都分别向天门市人民法院和湖北省汉江中级人民法院提供了陈远豪无罪的辩护词，天辉律师事务所的天门籍律师史志强还在天门法院的庭审中大声疾呼：“希望法院不要成为天门市某个权贵人物打击迫害陈远豪的工具”。中国刑法研究会名誉会长、武汉大学法学院博士生导师马克昌等5名著名刑法学专家对此案进行了专题研讨，一致认为陈远豪是完全无罪的，并专门出具了专家们联合签名的无罪意见书。与此同时，悉知此案内情后的10名全国人大代表也联名上书有关部门，呼吁和要求依法办案……陈远豪的家人也饱醮辛酸的泪水，向中国企业联合会、中国企业家协会会长陈锦华发出了一封感人肺腑的“求救信”。陈锦华会长收到陈远豪家人的信件并详细了解了陈远豪案件的情况之后，感到非常震惊，亲自作出批示，要求湖北省有关部门要坚决严格依法独立办案，坚决排除任何权力的干扰，决不能允许任何人迫害无辜的企业家。在陈锦华会长和湖北省委、省人大、省政府以及省高院的高度重视和积极督办下，终于排除了天门市个别势力的非法干扰，维护了法律的尊严——2003年3月13日，湖北省汉江中级人民法院依法正式宣布陈远豪无罪。


    重振金天的唯一要求也无法如愿

    2003年8月9日至10月11日，天门市纪委在湖北省委主要领导的批示下，对办理陈远豪案的主要负责人原天门市纪委副书记万中原及专案组成员金波、谭斌等3人在办案过程中的违法违纪问题进行立案调查，实行了“双规”。经查，万中原等人在办理陈远豪案件的过程中，非法冻结、扣押陈远豪等个人资产154万元，其中个人侵占10余万元；为了更好、更快、更彻底地将陈远豪定罪处刑，他们又将陈的资金向公、检、法方面的办案人员送礼发奖金25万元。

    让人无法理解的是，陈远豪被“双规”前，是中国棉纺行业第二大企业的老总，无罪释放后却成了失业人员。他的妻子“双规”后也下岗了。两个孩子都在外地读书，他和妻子所有积蓄都放在金天的财务部被扣押了，从生存计，陈远豪首先应该考虑的是向办案人员讨还被扣押的154万元个人资产，然而，他没有考虑这些，而是在出狱的第二天跑到市委大院找主要领导提出请求：“我可以不计前嫌，不用天门市提供一分钱，保证在半年之内使金天公司起死回生。”他的请求遭到了拒绝。对此，陈远豪痛苦地对本刊记者说：“不仅如此，在我出狱的第三天也就是2003年3月15日晚，天门市委常委召开紧急会议，专门针对我作出两项决定：一是要求天门市检察院对我提出抗诉，二是加快金天公司卖厂的步伐，阻止我回金天公司工作。”

    这是为什么啊？陈远豪想不通：“按照法律规定，宣判我无罪，就得给我恢复名誉，恢复原职，现在是连回公司的可能性都没有了。金天公司已经在我出狱的前一个月（2003年2月18日）与外地一家企业签订了‘资产转让协议’，将3年前总资产5.8亿元的金天以1.56亿元的价格进行转让，约定购方只出资3000多万，其中1000多万付现款，1000多万作5年还清，另外1.2亿元承担债务。但是实际上2003年4月1日将金天公司移交给收购方时，收购方并没有支付一分钱，就急匆匆地将金天交给了收购方。而这仅仅是不让我回去重建金天。”

    陈远豪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莫非这些也都是张二江留下的后遗症？2003年11月24日，陈远豪专程来到位于武汉郊区的湖北省洪山监狱，想向正在这里服刑的张二江当面问个究竟。陈远豪向他详述了办案人员对他进行的折磨，此时的张二江浑身颤抖：“现在想来，我没有尽到责任，没有重视，我对不起你呀。”陈远豪说：“双规前一天发生的‘200万元’事件你是否知道？突然之间对我实行双规究竟是谁向你提出来的？”张二江继续颤抖道：“太久远了，我要想一想……我都忘记了。不过，我有责任，我当时毕竟是市委书记。如果我当时听了别人的反映，再找你谈一次话就好了，那就不会偏听偏信，也就可能避免这一事件发生了。这是我的失误和责任。”

    陈远豪说：“你知道你这一失误造成的损失有多大吗？我个人的损失可以不计较，然而金天的损失和天门的损失却是惨痛的。你下达关闭所有金天在天门外的企业指示之后，仅关闭洪湖、汉川、九江三地兼并联合的企业，就使金天公司每年损失利润在数千万元以上，另外，由我的冤案引起金天公司原有的和来自全国各地的优秀技术专家、管理专家和营销人才对天门市表示极大的失望而纷纷离去，直接导致企业的产品质量急剧下降，产品营销网络、采购网络崩溃。企业的生产经营陷入瘫痪，企业销售收入逐年急剧下降，2002年比1999年下降了90%以上。由于市委某领导把非国有企业的金天公司强行收归市委、市政府直接管理，使金天公司原有按深圳特区企业建立起来的市场经营机制，又倒退到10年前吉来棉纺厂的国有企业管理模式上，使企业从过去听市场的，变成了后来听书记市长的，最终造成企业停产，走向衰落。听金天员工说，我走后，金天公司换了三任总经理，第一任总经理，是政府派来的，7000万元的资金一年之内全部花光。2003年4月又换了一个总经理，开工不到3个月，仍然处于半停产状态，每月给工人发一两百块钱，7月份又停产20多天，不得不又换一个总经理，但是到现在生产设备还没有全部开起来……”

    张二江低下了头，好半天嘴里吐出几个字：“是我害了你，如果需要我，我可以为你出庭作证。”

    此时此刻，陈远豪只能苦笑以对。


    曲线救厂无望，带着遗憾远去

    在陈远豪遭受迫害蒙冤期间，与天门市一江之隔的仙桃市的最大企业湖北迈亚公司一直在关注着陈远豪。因为迈亚公司了解金天，也了解陈远豪，而且迈亚公司正准备发展高档棉纺产业，急需陈远豪这样的棉纺优秀经理人才。因此，当汉江中院在2003年3月13日正式宣告陈远豪无罪之后，湖北迈亚公司主要领导和仙桃市领导就向陈远豪发出了诚挚的邀请。金天公司的部分员工得知这一消息后，纷纷高兴地对陈远豪说：“陈总，你去迈亚后把金天公司收购过去，再把金天公司重振辉煌，我们等着您回来带领我们干”。陈远豪也认为这是一条曲线救金天的有效途经。

    2003年10月24日迈亚公司张副董事长和肖副总经理专程到天门把陈远豪接到仙桃市，出任湖北迈亚公司分管棉纺的副总经理，兼任色织布厂厂长。叶金堂董事长还特意为陈远豪安排了一栋别墅一辆专车。面对迈亚公司真诚而宽松的工作环境和仙桃市良好的投资环境，陈远豪如鱼得水，很快为迈亚色织布厂引入了新的机制、新的观念、新的市场，还把过去曾在金天工作过的一批最优秀的纺织专家、营销人才引入到迈亚公司，使迈亚新建的棉纺和色织布厂很快出现了新局面。特别是2003年12月8日中央电视台《新闻调查》栏目以《无罪的代价》和《中国企业报》以《天门警示录》同时报道揭开了天门市打击迫害陈远豪冤案的内幕以后，陈远豪在心中又构筑起了以迈亚色织布厂为龙头，联合江汉平原的棉纺企业、棉花生产基地，把迈亚棉纺产业办成全国一流并兼并搞活金天的梦想。可是令陈远豪感到意外的是，在中央媒体曝光天门市打击迫害陈远豪冤案内幕以后的两个多月的时间里，金天的门仍然向陈远豪紧紧关闭，他的105万元合法财产仍然没有退还，三年多的工资没有补发，名誉和职务也都没有恢复。陈远豪无数次的激情呼告与诚恳的请求，均被“非常”的“官方之手”挡在门外。因此，陈远豪感到重回金天已经无门，搞活金天的梦想也十分渺茫。于是，他在拒绝了来自北京、上海、深圳、湖北等10多家国内外知名企业的高薪聘请的邀请后，接受了世界500强企业伊莱克斯旗下的伊莱电器（杭州）有限公司的诚挚聘请。

    2004年2月23日，年已半百的陈远豪正式出任伊莱电器（杭州）有限公司总经理——这里是全球最大的家用电器制造商伊莱克斯的空调研发生产基地，投资环境和企业环境都远胜金天所在地……或许，这些算是生活给陈远豪所无辜付出的代价的一种补偿吧！

    湖北迈亚公司的领导和员工也十分理解陈远豪去杭州的抉择，2004年2月22日早上8点，迈亚公司董事长叶金堂亲自率领公司核心层全体领导成员和色织布厂部分员工来到陈远豪所住的别墅，为陈远豪送行。陈远豪向前来送行的领导和同事们深情地说：“仙桃市永远是我的第二故乡，迈亚永远是我心中的家！”

    本刊记者致电陈远豪表示祝贺，他的反映出奇地平静和低调。他还表示，不愿再去提及金天旧事。但有一点是明确的，无论以后的人生如何发达、事业如何辉煌，未能把金天办成国际性的大公司是他陈远豪今生永远的遗憾。同时他还表示，无数曾经关心、帮助、支持过他的仙桃、天门等各界的领导和群众，永远是他所眷恋的人。如有机会，他一定报效湖北，报效仙桃和迈亚，报效天门和金天的员工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