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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发集团周年祭:29亿元银行黑洞待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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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争力

    龚家龙神秘蒸发,至少29亿元银行黑洞待填,两家中国A股上市公司面临退市危机,中国第四个石油超级力量名存实亡,中国第一个石油行业商会行将分崩离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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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发实业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龚家龙


  龚家龙功亏一篑

  有消息灵通人士称,龚家龙离拯救他的天发集团、打通长城联合石油公司的资本运作通道仅有一步之遥。龚家龙功亏一篑。

  自2006年12月,龚家龙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毫无音讯,但大家都相信了一件事:龚家龙完了。


  后事余波

  龚家龙最后一次公开露面是在12月15日。当天,他以石油商会会长的名义,在北京首都宾馆发表了石油商会2006年度工作总结报告。

  龚家龙毕竟赫赫有名。12月23日上午,天发所有高管被紧急通知参加会议,湖北省荆州市主管经济的官员通报了龚家龙被“调查”,据称是“涉嫌经济犯罪”。

  龚家龙历时两年之久一手创办起来的全国工商联石油商会,基本上是龚家龙的铁杆支持者。在龚家龙被捕之后,石油商会马上采取行动声援龚家龙。

  针对荆州市政府与中石化的单方面接触,石油业商会表示:“为了贯彻落实国务院非公经济36条的精神,我们坚决反对非民营的垄断石油企业借此机会染指民营石油企业资产。”

  12月26日,关于龚家龙“被拘”的消息一经传播,其旗下S*ST天发、S*ST天颐就连续4个交易日出现跌停。对于本来就交易萎缩、处于退市边缘的天发和天颐来说,更是雪上加霜,股民们对重组不再抱有希望,割肉出局,留下一片骂声。

  随着龚家龙的出局,他苦心策划的天发集团重组和拯救计划也陷入僵局:

  2007年1月8日,有报道称,受荆州当地银行邀请来进行债务重组的雷曼兄弟公司决意退出天发集团重组,荆州市政府已经与中石化集团深入接触,希望他们看在天发石油独家拥有的成品油批发经营牌照的份上,能接手其巨额债务。

  1月9日,由于市场对中石化重组天发的强烈预期,天发系两上市公司 S*ST天发和S*ST天颐同时离奇涨停,收盘时涨幅4.95%和4.08%,收盘价2.12元/股和2.04元/股。与两股狂泻数日形成鲜明对比。

  关于天发集团重组,荆州市政府态度的骤变令雷曼兄弟公司始料未及。在龚家龙出事前,荆州市政府发文给当地的天发债权人,要求银行方面配合雷曼兄弟公司及光彩49集团对天发的资产和债务进行重组,联合接盘,2006年12月初已经一度敲定了债务的折扣。但龚家龙出事之后,荆州市政府却希望中石化集团接手重组。雷曼兄弟只好提出,仍由他们解决债务,然后把天发资产卖给中石化。

  迄今为止,天发重组再也没有任何可以证实的新消息。


  祸起何端

  龚家龙出事,频频成为各大媒的要闻,纷纷传说涉嫌“挪用资金罪”。但对于他出事究竟栽在哪一条上,大家莫衷一是,猜测纷纭。

  猜测之一是,龚家龙被捕与天发集团及其关联企业占用上市公司资金有关,称此次龚被捕的直接证据是证监会转交给湖北省证监局的举报信。

  猜测之二是,龚家龙可能涉嫌骗取银行贷款。在龚家龙出事前,湖北省银监局曾召集工商银行荆州分行、建设银行荆州分行等天发集团债权人召开过一次秘密会议,就整体债务情况进行了通报。

  石油商会的律师张叶飞认为,龚家龙出事可能是因为和荆州市政府的股权之争。理由有二:一是关于天发占款的举报早就有了,而且大股东挪用资金在上市公司中颇为普遍,不应对天发进行特别惩罚。二是龚家龙已经在天发重组方案敲定后的2006年10月,基本完成了对所属两家上市公司以资产还款的计划,并获得了证监委的批准,天发和天颐已发出公告。

  为此,龚家龙曾为会长的全国工商联石油商会迅速成立了一个特别调查小组,偕两名法律顾问赴湖北进行了为期20天的调查,并发布调查报告上报有关部门。调查报告分别对龚案可能涉及到的六个问题逐一作出了“无法定罪”的解释,其中包括职务侵占、向海外转移资产、侵吞国有资产,28亿多元的银行债务问题、违法借贷、银行骗贷,虚假财务报表,大股东占用上市公司的资金,长联石油欺骗股东集资,瓜达尔港开发区的涉外违法问题。报告称,经过商会调查,龚家龙可能涉及的六宗罪都有疑点,这支持了他们对于股权争端导致龚家龙出事的判断。

  另一种对于股权争端的猜测是龚家龙对荆州市政府大放厥词,引致政府不满。在2006年9月荆州市政府同意归还天发集团产权以便改制之后,龚家龙过于兴奋,在接受某媒体采访时,详细讲述了天发改制过程的艰难,其中穿插了许多对荆州市政府的指责和抱怨。不料,这家媒体的文章以颇为激烈的言辞表述了龚对当地政府与民争利的不满。但恰好时值2007年两会即将召开,《物权法》即将出炉,产权问题自然成为一个敏感话题。这篇文章甚至引起了高层领导的过问。这也就成了导火索。

  还有一种解释是因为龚家龙反石油寡头垄断,想进入资源性产业的上游环节而自取其祸。龚家龙是民营石油企业的大亨,而国资委发出的《关于推进国有资本调整和国有企业重组的指导意见》中明确指出:国有经济应对关系国家安全和国民经济命脉的重要行业和关键领域保持绝对控制力,包括军工、电网电力、石油石化、电信、煤炭、民航、航运等七大行业。其中,对于军工、石油和天然气等重要资源开发及电网、电信等基础设施领域的中央企业,国有资本应保持独资或绝对控股;对以上领域的重要企业和民航、航运等领域的中央企业,国有资本保持绝对控股;对于石化下游产品经营、电信增值服务等领域的中央企业,应加大改革重组力度,引入非公经济和外资,推进投资主体和产权多元化。龚家龙作为民营油企的第一代表,自然不能幸免。

  自从“挪用资金”之说逐渐明朗之后,媒体开始怀疑龚家龙可能是挪用天发集团资金偿还“天润三峡投资基金”。该基金是龚家龙的一个代表作,为天发集团的前身,给龚家龙提供了近5亿元现金。就是用这些资金,龚家龙注册了天发集团,购买了天发股份以及其他产业,是为天发系的发轫。

  迄今为止,因为对龚家龙的调查尚未形成任何官方意见,龚家龙仍然“罪”无实名。

 

资本高手的墓碑

      竞争力


  龚家龙本来可以把资本和实业两个轮子一起转,但是由于在产权争夺中频频失手,命运让他仅仅作为资本高手留存世间。善水者死于水
  龚家龙曾说,从改革开放一直活到现在的老板,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他自己也不例外。

  从荆州市有关部门的立场看来,他是一个假“民营企业家”,一个彻头彻尾的大蛀虫:不但把两个上市公司给搞得戴上了S*ST的帽子,还套取了从国家到省级再到荆州市几乎各个银行的大笔贷款,保守和公开估计超过29亿元。

  从天发集团高层的立场看,“没有龚总的天发简直不能想象”,一切以龚家龙为核心。

  从一些评论者的角度看,他是“民营油企第一人”,是“垄断骇客”,“能够在中部地区资源相对匮乏的情况,通过与政府合作获得良好的资源,表现出很强的运营能力和协调能力;具有企业家独特的前瞻性和创新能力,集聚了大量的经济资源。”

  现在看来,龚家龙身上只有两点是可以肯定的:一是对机会的极强嗅觉,他身上具有一个资本家对金钱和利润的天生敏感和冲动;另一个就是他的资本运作能力,总是能够搞到所需要的钱。

  龚家龙本来可以把资本和实业两个轮子一起转,但是由于在产权争夺中频频失手,实业家的头衔与他缘铿一面,命运让他仅仅作为资本高手留存世间。善水者死于水,这也许是这位资本高手的墓志铭。


  第一桶金不清不楚

  龚家龙虽然从社会底层起步,但其绝对不同于那些白手起家的“民营企业家”,他能够依靠政府资源快速发展。

  龚家龙出生在三国古城荆州的一个普通知识分子家庭,其父龚宗俊是荆州市农科所的技术人员,其母是农学院的教师。

  1969年,由于父母下放五七干校,15岁的龚家龙失去了继续学业的机会,辍学去农村插队做了知青。其间的1971年,17岁的他参加了江汉平原油田大会战,这是他跟石油产业的第一次交集。

  返城后,他先是去了荆州盐厂做司机,后来调荆州地区轻工业公司做司机,进而提升为车队队长,专门将荆州生产的轻工产品销往外地。由此熟谙生产资料倒腾学问。

  例如,1980年前后,湖南常德卷烟厂的香烟很有名,但奇货可居。龚家龙听说常德卷烟厂烟叶不足,而湖北 襄樊烟草公司有烟叶囤积。于是,他从襄樊烟草公司购买烟叶,拿到常德卷烟厂加工,换回常德卷烟厂的香烟,给荆州轻纺局销售。二年内,龚家龙为局里赚回几百万创收。

  1988年,海南刚刚从广东另立出来,撤地建省。荆州轻工业局局长调往海南,颇得赏识的龚家龙也随之前往。尽管只在海南待了十来天,龚家龙还是长了不少见识。

  回到荆州后,1988年5月18日,龚家龙以荆州轻工局的名义从当地信用社和银行累计贷款20万元,注册成立了“荆州地区生产生活资料产品经销公司”(以下简称“双生公司”),由龚家龙任公司经理、法人代表。

  当时, 冰箱是紧俏品,龚家龙发现冰箱生产中需要大量化工原料,他就委托外贸企业进口化工原料,再到冰箱厂换冰箱。就这样,依靠做冰箱贸易他赚到了第一桶金。当年,双生公司盈利近200万元。

  但是,历史造成的暧昧使得这第一桶金并不属于龚家龙,因为公司是国有的,是以轻工局的名义搞到的贷款。在上世纪80年代的中国,私人是不太可能从银行贷款的,而且企业性质当时注册为公有制。这成为荆州市政府后来坚持产权公有的法律来源,而“贷款”的本来意义则成为龚家龙主张私人产权的依据。

  1989年5月,荆州地区行署选派龚家龙到海南办事处加强经营管理,并兼任“海南龙海实业有限公司”副总经理、公司党委委员。在海南期间,他收购了两个石油液化气库。并于同年7月,他挂靠荆州市物资局创办了龙海石油液化气公司。挂靠的原因是,当时经营石油天然气需要国有招牌。

  1989年1月,龚家龙将自己掌控荆州地区生产生活资料产品经销公司和海南龙海石油液化气公司合并,分别以账面资产100万元和200万元全部投入组建荆州地区物资开发公司。 成立之后仅一个月,立即着手进行股份制试点,向社会个人募集1000万股,发行价1元/股,形成总股本1300万股。荆州地区物资开发公司隶属地区物资局,龚家龙任经理、法人代表。

  此后一年,龚家龙再经当地相关机构准许后,将该公司再次向社会个人发行 股票募集1860万股,发行价1元/股,形成总股本3160万股。

  1991年5月, 经荆州地区国有资产管理局批准,将荆州地区轻工产品物资经销公司所属土地12.4亩折价85万元划拨给公司投入总股本中,形成总股本3245万股。

  1991年,龙海石油公司拆分为龙海实业和石油业务,将公司的所有房地产资产与利润(8000万元以上)划归龙海实业,在向财政局上交了200多万元的利润后,将公司和政府脱钩,成为无主管公司,但产权性质仍然是国有。 


  天发集团混沌出世

  1992年8月,为了开展石油及液化气业务,龚家龙联合四家企业——辽河油田、锦州炼油厂、锦州市铁路分局、海南汇城房地产公司,共同成立了湖北天发实业(集团)股份有限公司。

  1993年3月,经湖北省体改委〔92〕6号文件批准,荆州地区物资开发公司更名为“湖北天发企业(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此时,天发股份下属分公司(业务部)达到20多个。

  1993年12月,国家体改委下发[1993]271号文,确认天发集团为进行规范化股份制企业试点单位。此时的天发股份,总股本6500万股,其中国家股631万股(占9.71%),法人股3009万股(占46.29%),个人股2860万股(44%)。

  1994年,龚家龙以海南汇城房地产的名义将其他三家国有企业(辽河油田、锦州炼油厂、锦州市铁路分局)持有的天发股份股权全部买回,龚家龙个人实际可支配5869万股。

  成立天发股份后,龚家龙看好石油产业在中国未来的发展,感受到强烈的投资冲动。1994年,龚家龙给当时湖北省有关领导写信,表达了天发想加快上市的强烈愿望,在这封长信中,龚家龙还向省政府承诺:天发成功上市后,除了发展石化产业,还会在湖北这个农业大省建立农产品开发集团。

  在上市之前,政府有关部门与天发等集团达成了一个“原则性协议”:上市后的企业,原则上由一家企业帮助当地解决一个困难行业。为此,由荆州市政府出面召集荆州第一木材公司、荆州化工建材总公司、沙市农场和荆州金属材料总公司四家荆州市国企开会,将龚家龙个人实际支配的5869万股中的3009万股分别划转至上述四家国有公司的企业股代持。

  至此,天发股份的国家股与法人股构成为:荆州市国有资产管理局631万股(9.71%);荆州市第一木材公司800万股(12.31%);荆州市化工建材总公司400万股(6.15%);荆州市金属材料总公司400万股(6.15 %);荆州市沙市农场1409万股(21.68%)。五家合计占公司总股本的56%,天发集团成为国有控股公司。

  1996年12月17日,在政府支持下,天发股份(000670.SZ)成功登陆深交所,募集2856.2万股公众股,股价飙升70倍,募资8亿多元。


  循环持股实控天发

  也就在1996年,龚家龙拿到了三峡工程后勤保障的一个项目,为其提供天然气并铺设管道。为了筹集资金,1996年11月18日,经三峡办和荆州市体改委批准,天发股份发起成立“天润三峡基金”,原计划发行10亿元,主要认购对象为天发工会、内部职工和其他投资者。

  但由于审批手续不全,发行到4.86亿元时被人民银行叫停。出资人经过协商,同意委托天发公司及龚家龙继续按基金发行规则委托理财。于是龚家龙与政府协商,1997年4月按照国有独资性质成立天发集团公司,托管运用该4.8亿元委托资金。根据荆州市国资委《关于湖北天发集团公司发展及产权界定情况的批复》(荆国资委[2001]第5号)的叙述,“资本金原计划由国家投资,由于市国资局最终无资金投入,最终出资为‘天润三峡投资基金’。但公司注册时仍按国有独资性质,在市工商行政管理局登记并正式运行。”

  之后,龚家龙通过“天润三峡基金”筹集的4.86亿元,用于收购天荣农副产品深加工基地和帅伦纸厂的收购,并转回收购天发股份股权及国有企业,其中包括荆州造纸厂、荆州市第一木材总公司、荆州市化建总公司等国有企业。

  1998年,荆州市沙市农场、荆州市化工建材总公司、荆州市金属材料总公司、荆州市第一木材公司将其持有的总计3200万股法人股划转给天发集团。

  到2000年,天发集团公司直接、间接持有天发股份达40.89%。

  2000年11月6日,经荆州市政府同意,荆州市国资局将其持有的2019.2万股国家股转让给天庆实业有限公司(天发集团工会);荆州市第一木材公司将其持有的2560万股转让给天发集团公司。

  为了在国有企业性质下保持对天发的控制,2001年,在脱钩改制后,龚家龙用4000万元以天发工会的名义从荆州市政府的手中买下了天发股份的631万股国有股。天发集团的产权分别交给天发集团的6个全资子公司持有,造成了循环持股的局面。

  龚家龙“天润三峡基金”的神来之笔并非其原创,其原始构想来自龚家龙的十年好友和欢喜冤家崔新生。那时崔新生正在北京大学做经济学访问学者,同时为中央党校一个机构做课题研究员,经熟悉崔与龚的朋友介绍,两个人相识了,那时龚家龙显得非常谦恭,崔几天后给了龚几页纸,文字、图形等等满满几页说明基金路线和操作方式,甚至该基金的名称天润二字均出自崔的命名。但这个基金后来成功与否,崔并不知情,龚家龙也从此绝口不提。

  直到后来石油业商会筹备过程,龚家龙才开始不断对熟悉的朋友提起当年崔的“功绩”:“听他那么一说和就那么几页纸,我就明白了原来产业投资基金这么容易,几天时间四个亿,挡都挡不住!”从此,龚家龙开始信任和依靠智囊团。

  被捕前的龚家龙,还在酝酿把旗下的帅伦纸业和天荣农业运作上市,还设想过到香港联交所上市。据说,如果他运作成功,天发的债务危机就能够稍微缓解。


  又是资金链危机

  外界普遍认为,以2000年为界,天发集团进入了下行道,开始陷入资金链危机。2000年以前,天发是十分光彩的,已经成为湖北省的一个明星企业。

  龚家龙凭借与政府的密切关系,得到大量的好处,尤其是在融资途径上获得了多种渠道,规避了很多风险。1998年,荆州市有关部门还出手,为天发跑来了成品油批发、零售和原油进出口的牌照。1999年4月9日,湖北省经贸委同意天发股份从事石油成品油批发经营业务。

  在政府的大力支持下,天发上市和基金募资成功后,龚家龙密集投资了一大批项目。

  1996年4月8日,第一座加油站在荆州市区建成;5月24日,投资3.8亿元的三峡万吨油气库在宜昌枝江破土动工;7月3日,与挪威石化气船运公司合资组建“湖北天恩石化气船运有限公司”;7月16日,与以色列合资成立“湖北艾森天发油脂公司”,在荆州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奠基开工;1997年,天发集团急剧扩张开始投资农业,在三湾路一带开工建设厂房占地六七百亩,1999年投产。

  1996-1997年度,该公司被中国证券报社、湖北省证券会评为“最受市场欢迎的湖北上市公司”,1998年度被《亚洲周刊》评为“中国大陆100大上市企业”第65名;1999年度被中国证券报社等单位评为“中国最具发展潜力上市公司50强”第36名。

  而2000年以后,天发集团两个上市公司接连爆出伪造财务报表的丑闻,连年亏损,直到戴上S*ST的帽子。目前,对此有两种解释,一种是政府“拉郎配”的国有亏损企业太多,拖了天发的后腿,另一种是龚家龙管理不善(故意或者非故意),导致许多项目失败,公司亏损,从而套住了贷款,造成资金链断裂。

  1997年,湖北省开始“学习韩国经验,建立产业集团”,在当地政府的推动下,龚家龙一口气把湖北的15家国企收到旗下。1996年龚家龙只有270名员工,而1998年年底,职工总数激增到两万,并为上述企业承担债务20多亿元。 龚家龙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说,“荆州的国企改革是好企业带坏企业。我们花了15亿元收购14家国有企业,安排了将近2万名职工。”

  2000年底,在“活力28职工不知情、天发集团不情愿”的情况下,荆州市国资局将其持有的上市公司沙市活力28股份有限公司5429.70万股的国有股以5972.67万元有偿转让给天发集团,每股转让价格高于每股净资产。随后,荆州市政府将活力28集团公司“划转”给天发集团,由其收购活力28集团上市公司的全部国有股股份。天发集团承诺成为活力28股份第一大股东之后,向其注入优质资产并实施重组,妥善安置全体在册职工,并承担其全部债权债务,注册地仍在荆州。2001年4月,天发集团入主活力28。龚家龙把自己的菜籽油业务注入活力28,拥有全进口设备和120万吨油菜籽油生产能力,签约了荆州周边18万多亩的农户油菜种植基地,并将生物柴油技术引入菜籽油产业,组建了中国最大的生物石油企业。这就是“天颐科技”。

  但是,并非如龚家龙所言,他花15亿元取得了这些国企,相反,这些国企的卖价都很低。比如活力28,收购活力28的国有股,价格为4000万元,天发仅交了2800万元,直到2002年底还欠着1200万元。荆州市政府还给活力28划拨600亩土地(价值6500万元)以清偿活力28集团所欠的剩余债务。证监会认为其国有控股的地位并未发生实质性的变更,同意豁免天发集团受让活力28集团45.43%的股份所应履行的要约收购义务。

  但是,天颐带来了债务和亏损,以及不断的职工和管理层之间的矛盾。这些在后来深刻影响了天发集团的产权争夺。数据显示,天发接手活力28的债务为1.1亿元,累计亏损达5个亿。1000多名职工因为活力28被天发集团收购后仍然没有得到明显的改善,对活力28的改制、管理以及职工“三金”的安置不服,不断上访告状,职工和企业之间的矛盾日益激化。2003年起,原活力28的职工开始聚众闹事。于是,荆州市政府就用一纸批文收回了天颐科技。

  无论如何,通过收购亏损国企,天发集团资产迅速膨胀,龚家龙沉醉于眼前的虚涨体系。天发集团有限公司成为涉足成品油、石油液化气经营等领域的大型企业集团,分为石化、农业、造纸三大板块,拥有“天颐科技”、“天发石油”(在全国民营石油商中惟一拥有牌照)两个上市公司,还拥有天发物流有限公司等十多家全资子公司。高峰时期,号称拥有总资产60多亿元,养活了半个荆州市。

  但是,天发集团在工商银行的贷款均为流动资金贷款,包括兼并武汉纸厂、活力28的中长期项目贷款也转成了短期流动资金贷款,使之每年还本付息压力巨大;天发集团的农业项目和新建项目使其每年需要20个亿的流动资金;同时,石油产业因为管制造成的亏损在蔓延。

  2001年3月,天发股份实施了2000年度配股计划,实际募集资金3.97亿元。但是配股项目的投入并没有给天发股份带来预期的利润增长,公司在2001年反而出现业绩大幅下滑,当年公司仅实现净利润223.43万元,比2000年的5236.1万元下降95.73%,2002年上半年突变为2549.1万元的巨额亏损。

  为了维持资本通道,龚家龙开始频繁造假。中国证监会于2002年8月28日进入天发进行稽查,天发石油 (000670)由于2000年度、2001年度财务报告存在虚假陈述,配股资金实际使用情况与信息披露不符,隐瞒重大事项等违规行为遭到了中国证监会的行政处罚。

  2003年,公司因将未到账的财政补贴1600万元计入利润表,同时未及时披露会计差错而受到证监会的公开谴责。对此,龚家龙的解释是,当时因为天发石油的成品油经营牌照被收回,两大石油集团不给天发足够的油,天发石油只能偷偷摸摸地进黑油卖,维持销售,因此无法取得销售凭证,只能被迫造假。

  2004年中国证监会的“行政处罚决定书”称,天发石油配股募集的3.4亿元资金到位不久即大部分用于归还贷款本息和被大股东天发集团占用;决定对天发石油罚款60万元,对公司原董事长刘道兴予以警告并罚款10万元,对时任董事龚家龙予以警告并罚款20万元,并对刘道兴、龚家龙实施5年市场禁入。

  但是,造假也不能拯救业绩低下,2004年,天发石油、天颐科技相继进入ST行列,天颐因2001年至2004年连续四年业绩造假被证监会立案调查。2005年还查出天发集团利用向上市公司出让土地使用权和拆借等方式,侵占S*ST天颐的巨额资金。2005年5月深圳证券交易所对天发石油股份有限公司及相关人员予以公开谴责。

  长期亏损,两个上市公司被调查,不能通过股市募资,加上股市长期处于熊市,资本通道堵塞,天发只能求助于银行贷款。

  2003年,天发集团资金链告急,以贷还贷来维持资金周转的模式已经行不通。2003年11月底,一笔5000万元的贷款到期,天发不能偿还,想要续贷付息,工行不理。次年,天发的资金链危机开始集中爆发,开始拖欠当年1亿多元的贷款利息。因为天发的规模太大,而且又牵涉到和大量农民的菜籽收购欠款问题。自此,天发的资金链问题演变成为一个惊天大案。

  更要命的是来自商业银行贷款的冻结。2004年10月,工行荆州分行将天发起诉至湖北省高院,要求其偿还其在中国工商银行荆州市红门路支行借款本金1.49亿元及相应利息。湖北省高院在2005年3月判令天发石油还款。此时,天发已经不可能从荆州市银行借到钱。湖北省2004年组织了5个会计事务所分5个方面对其清产核资,结果是天发集团资产43亿元,已拖欠银行贷款高达27亿元,其中流动负债20.79亿元,长期负债6.96亿元。普华永道审计的结果则是天发集团此时资不抵债达10亿元。


  又是盲目扩张危机

  为什么天发集团在短短数年内从一个明星企业变成一个烂摊子?  

  工商银行湖北省分行的一份分析报告指出:天发集团的没落主要在于扩张过快,热衷于频繁地上项目,力争“大上、快上、多上”项目,由此造成了流动资金的短缺;同时,天发集团先后投资3.8亿元、4.2亿元新建宜昌三峡万吨油气库、武汉阳逻万吨油气库,但由于受国家政策调控和流动资金不足的影响,目前这两座大型油气库均未能发挥其应有的规模效益。

  龚家龙认为,天发集团业绩不好主要是因为中石油、中石化两大集团一直在卡天发的脖子,不给天发集团足够的成品油额度,把矛头指向“石油巨头垄断”。他说,天发集团拥有的成品油进口额度仅4万吨,根本不能支撑天发集团旗下129座加油站的运营。

  但是,这个观点遭到普遍的质疑,都认为龚家龙是在拿石油说事儿,动机不纯,实质是想掩盖天发缺钱的事实。

  中石油相关人士称,2004年中石油华北销售公司曾与天发集团签订了年供油80万吨的协议,但是天发集团没有运营资金,所以那份协议没有执行下去;商务部2004年前后给天发的四万吨进口配额,也被龚家龙转手卖掉。

  而且,对于龚家龙手里到底有多少加油站,质量如何,也是扑朔迷离。1998年之后,天发对外宣称已建立了100多座加油站。但就连天发自己的员工也弄不清这些加油站的虚实。一位石油商会前副会长也曾在媒体质疑龚家龙加油站的数量问题。

  龚家龙在公开场合曾对天发石油计划未来:未来5年投资额500亿元人民币,在全国10多个省市拥有现代大型加油站3000座,万吨级油气库10座;与国际知名石油巨擘合作,在中部兴建年加工2100万吨原油的炼化厂。若其计划得以顺利实施,天发集团将成为集油品加工销售于一体的综合石油公司,预计2008年的销售额将从9亿元增至100亿元,5年后成为中国最大民营成品油独立分销商。

  但是由于从1999年开始,国家把加油站当做整顿的对象,天发石油非但不再产生利润,反而增加了集团的负担。

  在龚家龙出事后,经过调查发现,天发的石油资产不管是数量还是盈利质量都远远低于龚家龙所说的水平。天发有91座加油站、两座储油库及一座储气库。91座加油站中,许多加油站手续不全(无法转让获利),有27座在建,已停业7座,目前尚在运营的有57座,而这57座中,仅有10座加油站由天发公司自己运营,其余47座都是以承包或租赁的形式包给了他人经营,承包费用大多每年为3万到5万元,最少的年承包费仅有5000元,每年仅能收入200到300万元。三座油气库多年来也一直都在按照每年每吨20元的价格做代储代存业务,且利用率不高。

  石油业务虽然在1999年以后给天发造成了一些亏损,但是从很多民营加油站都能生存来看,拥有政府支持和牌照、成品油额度的天发石油挣扎生存难度不大。因此,石油业务亏损并非天发资金危机的主要原因,龚家龙甚至还通过卖配额从石油业务上弄到钱。

  据业内人士分析,天发连年亏损并不是因为“经营成本高”,而是天发集团占用资金和对外投资。天发大肆占用天发石油和天颐的资金,采用担保贷款和关联交易,甚至把自己的股份都办了抵押贷款。截至2004年,天发股份被占用的资金,短期借款高达6.07亿元,天发集团的短期借款4.48亿元;天发股份对集团公司的应收款项为3.8亿元、7.99亿元;资金严重短缺的母子公司对外股权投资分别高达1.02亿元、4.19亿元。

  这么多年以来,仅仅粗算天发集团通过天发、天颐、天润三峡投资等渠道筹集的资金,前后达到20亿元之多,再加上从各级银行获得的贷款30亿元,总共50亿元资金在龚家龙的天发集团里不知去向。

  对龚家龙来说,收购亏损国企带来的贷款也许才是目的。在接手活力28时,龚家龙新获贷款9000多万元,几年间,天颐科技从银行拿到的贷款共超过9亿元。据龚家龙身边之人称,龚家龙接受大量并非优质资产的国有企业,他自己也没有下决心来进行产业整合,而是借此来向银行要更多的贷款。因此,如果说是这些国企带来的债务拖垮了天发,还不如说是龚家龙的大干快上项目和管理不善掏空了天发。荆州市政府官员说,天发管理模式并没有相应地现代化。

  龚家龙喜欢上大项目,搞大动作,比如湖北最大的综合性造纸企业,亚洲最大的粮油加工企业,全国最大的油轮,最大的生猪屠宰场,凡是龚家龙的项目,不是亚洲最大,就是全国最大,结果不了了之。他后来搞的长城联合石油公司,号称就是中国最大的民营油企。有人说龚家龙擅长搞大项目是因为大项目容易吸引眼球,获得政府支持,得到项目批文,才好圈钱,套银行贷款,他好从中渔利。这就是龚家龙在“天润三峡投资基金”里的标准运作模式。


  又是家族式混乱管理

  天发的内部管理极其混乱,任人唯亲,效率低下。龚家龙之所以在天发拥有极高的权威,一言九鼎,就是因为他的用人方法:关键职位用亲人,普通职位人盯人。

  龚家龙言听计从的绯闻情人张秀玲,原任天发的总会计师,后任天发集团副总裁。传言她用自己私人的公司从天发集团捞钱,之后移民加拿大。龚家龙的妻子是工会负责人,保姆做了房地产经理,气功师作了天济老总,整个天发集团高管,基本上是龚家龙的关系户。据悉,证监会第一次对天发股份进行核查时,龚家的直系兄弟姐妹携资产从天发股份退出,但是许多亲信仍然把持着关键职位。至于天发从外面聘请的经理人,往往不是做不出成绩,就是捞完走人。

  背叛龚家龙的石油商会秘书长王勇诉说多年在龚家龙麾下经历时称,龚家龙采取的是人盯人的方法,刚有一个新人派驻集团一个岗位,会马上派另外一个人将前面的那个人盯住,并时刻向龚汇报其动向。龚家龙似乎很喜欢搞平衡,人斗人,大家团结一致却不被龚家龙赏识。

  龚家龙还喜欢听工作汇报,事无巨细,样样要自己签字,人、财、物没有他签字,一切免谈。天发几千名员工大到集团副总,小到一个加油站的加油工人的任免都是龚家龙一支笔决定的。所以一份文件层层上报签到他那里要好长时间,而且龚家龙总是那么忙碌,成了“勤奋企业家”的模范。

  但是,如此勤奋,对天发企业经营状况如此了解的龚家龙,居然任由企业管理混乱,岂非一个明显的悖论?

 

暧昧的天发

   竞争力


  经过多年的股权变动和微妙资本安排,龚家龙能够绝对控制天发集团。他所缺的,就是法律上的认定,龚家龙为此发动了一场产权战争
  如果龚家龙以“挪用资金”而引火烧身,那么导致他跌倒的最可能的理由就是他和荆州市政府的股权争端。全国工商联石油商会更是对此深信不疑,其调查报告称:2004年以后天发集团全面危机出现的根源,是地方政府处理民营企业产权的不当行为。

  天发集团从创业开始,几度融资,直至上市,股权几经更迭,如今更是难以界定。天发究竟是戴了一顶“红帽子”,还是穿了一件“红袍子”,把暧昧的产权变清晰,在如今的国企改制实践中,缺乏法律条规的支持,更多的要看龚家龙和荆州市政府双方力量的博弈。在这个过程中,天发和天颐两家上市公司的股权,在荆州市国资委和龚家龙之间多次划转,让各界不由得更加质疑。

  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经过多年的股权变动和微妙资本安排,龚家龙能够绝对控制天发集团。他所缺的,就是法律上的认定,为了这个认定,龚家龙发动了一场产权战争。

  龚家龙一直坚持天发集团只是“红帽子”企业,政府没有出一分钱,全靠他个人创业才能辛苦成长起来;而荆州市政府则认为天发从一开始就是用国家机构(轻工局)的名义贷款发展起来的,注册为全民所有制,而且市里为天发解决了很多发展困难,其作用对天发举足轻重,天发的所有权当然得归政府。

  双方的主张差别太大,因此拉锯了将近6年。不幸的是,龚家龙在博弈完美结束的前夕,被先发制人的雷霆手段拦截在终点线前面。


  第一次交锋

  2000年以前,是天发集团的鼎盛时期,无疑让龚家龙有了和政府谈判的本钱。荆州市有关部门迫切希望把手里亏损的国企交到龚家龙这个利税大户的手里,让这些资产起死回生,解决工人的就业和福利问题;而龚家龙则通过解决这些困难企业时对政府的贡献,以及随之而来套住银行的巨额贷款,掌握了讨价还价中的主动权。

  尤其是在2000年,天发集团战胜了外来的几个据说出价还要高的洗涤剂厂商,以一个外行的身份接手了活力28集团,包括其上市公司。进入活力28,让天发承担了其超过5亿元的债务;之后,龚家龙还把天发原来的菜籽油资产注入活力28,并将上市公司更名为天颐,挽救其濒于破产的困境。

  巨大的付出让荆州市政府认为可以对龚家龙的要求作出让步。2000年10月19日,当时一位荆州市副市长主持市政府专题会议,研究了天发集团工会收购天发股份公司国有股权,承认天发集团是为了经营需要而冠以国有名号的红帽子企业,认定天发集团的股本是由天润三峡投资基金的投资形成的,荆州市国资局没有投入资金,根据“谁出资谁拥有产权”的原则,明晰和界定天发集团的产权,变更工商登记,并将天发股份的国有股权转让给天发集团工会和另外六家天发集团收购兼并而来的子公司,只要求天发集团对政府的历史贡献给予一定的收益补偿。(相关文件有:《市政府专题会议纪要第62期》2000年10月24日;荆州市国有资产管理委员会文件荆国资委[2001]第5号《关于湖北天发集团公司发展及产权界定情况的批复》,2001年5月11日)

  借助天润三峡投资基金的名义,龚家龙实际上已经得到了整个天发集团的产权,而且取得了产权之争的第一步胜利。但是鉴于当时石油产业的管制状况,龚家龙不敢把产权划到自己名下,只能归到天发集团6个子公司和工会名下。天发集团的工会持股会其实只是龚家龙当时为了承接股权而设立的一个虚名,并没有真正的持股员工,工会主席又由龚家龙的妻子担任。

  此时,荆州市政府和龚家龙之间达成了一个妥协:龚家龙继续服务于荆州市的经济增长,把甩给他的国有企业盘活,而市政府在政策上继续支持天发集团的发展。毕竟,此时的天发集团正处于其短暂十多年历史的鼎盛时期,不仅是荆州市举足轻重的利税大户,也是荆州经济发展的主要力量。


  第二次交锋

  2003年至2004年,因为两大石油集团对成品油销售终端的整顿行动,以仓储和销售为主业的天发石油的业绩十分惨淡,龚家龙只得把目光投向天颐科技。

  但是天颐科技公司的生产规模节节扩张,资金也愈加紧张。为了实践当初天发石油上市时龚家龙对荆州市政府的许诺,天颐科技助推了荆州油菜籽种植基地的建设,从1997年以来,天发集团投资10多亿元,建立了年加工120万吨油菜籽的食用油企业和年加工米面30万吨的粮食加工企业,到2004年建立了600万亩的农产品基地,与基地上数百万农民签订了农产品收购协议,成为全国最大的农业产业化龙头企业之一。同时,天颐科技从国外引进了食用油生产线,产能从十几万吨骤升到100万吨,生产规模相当庞大,龚家龙曾说:如果天颐的生产能力全部运转起来,短期内就能回收20亿元资金。

  但是生产规模扩大带来的是对流动资金的强烈渴望。而且,由于气候因素,收购油菜籽只能在每年夏天油菜的成熟季节集中进行,因此在此期间需要巨额收购资金来周转。依照天颐此时的规模,这笔资金达到了5个亿。

  龚家龙四处奔走,得到了湖北省各级政府有力支持,在各方斡旋下,2004年,龚家龙从国家开发银行拿到了6亿元资金额度的初步意向,能够暂时缓解天发集团面临的流动资金困难。

  但是龚家龙在活力28欠下的旧账,让荆州市政府有了非干预天发集团产权归属不可的理由——公共利益。

  由于龚家龙接手活力28之后,只顾自己的食用油和生物石油业务,在资金短缺的压力下,对原来的洗涤剂业务采取了断血政策,拒不落实以前兼并活力28时对政府妥善安排职工的承诺,导致员工极度不满。2004年8、9、10月,将近3个月的时间,厂里职工到荆州市政府闹得不可开交,停产达到两个多月,企业无法运转,一度成为导致荆州市社会的不稳定因素。

  在龚家龙的困难状态下,凭借国家开发银行所提供的大笔资金和对公共利益的考量,换届以后的荆州市政府与龚家龙开始了新的“谈判”,政府要求龚家龙将天颐划给政府,并以天发石油算龚私有作为对等的补偿,但龚家龙没有同意。此时的天发石油早已没有什么油水,而天颐科技却还能继续运转,进军生物石油,他当然不愿放弃。

  到了活力28职工上访形势更紧张之后,荆州市政府已经认为没有商量的必要了。

  2004年10月,荆州市政府出具了一张批文将天发集团持有天颐科技的5429.7万国有法人股股权转让给了荆州市国资委,具体由其所属的荆州市国有投资有限责任公司管理。这个批文推翻了上届政府的文件,不承认天发集团的民营性质,并强行派人接管了天颐科技股份公司的控制权。自从天发集团建立以来,荆州市政府从来都是用行政划拨的手段调配天发的资产,把国有企业划拨给天发集团经营管理,这次出手只不过是过去手段的自然延续。

  随后天颐科技处于停产瘫痪状态,龚家龙称如此困境是从政府行政干预开始的,因为本来国家开发银行要给的6亿元贷款,因为看到几方股权争端,反而没有了下文;而且看到如今的政府不再罩着天发了,荆州市、湖北省境内的国有银行纷纷前来催债,整个天发集团的资金链有了断裂的危险。

  一些媒体也认为,政府行政干预充分反映了地方政府手太长,并说“如果2004年不出现荆州市政府与龚家龙之间的产权冲突,天发集团已经实现百万吨的菜籽油产量,而且将会在石油价格暴涨之初就转入生物柴油的生产行列。”

  2004年前后,荆州市政府和龚家龙之间的产权之争和天发集团的贷款黑洞一样,在荆州已经变成敏感话题。


  第三次交锋

  由于资金链开始崩溃,贷款支撑还贷的模式到了2005年已然不能持续下去,整个集团28亿元债务全都变成银行纸面上的烂账,股权分置改革的压力也让天发集团内上市公司大股东占款、欠款等一系列问题日益突出,股民与农民怨声载道。

  同时,股权分置改革也在推动天发集团改制进程。2005年股权分置改革启动,天发集团需要清理涉及的内部债权债务以及资产重组,只有明晰产权之后方可顺利进入股改程序。天发集团提出企业产权改革的具体方案,即原6家子公司反持的母公司股份,转由龚家龙董事长持有65%,集团工会增持股份到35%。

  2005年4月20日,荆州市国资委拿出的《关于天发实业集团改制方案的请示》(荆国资文2005年24号)得到了荆州市政府的批复。市政府原则同意天发集团改制方案,即天发集团管理层以承债方式承接产权关系,国退民进,整体改制。整改完成后天发集团属民营企业。

  但是,情况出现了反复。

  2005年底,荆州市工商银行作为债权人委员会的主席单位,引入美国的雷曼兄弟公司进行重组债务,希望雷曼把28亿元债务打折买过来,解脱天发的债务危机。盘活资产后,再找别的公司进来合作。

  对此荆州市政府表示了支持。荆州市政府表示,从社会稳定和经济发展的角度出发,希望引入的重组方能够拯救这个烂摊子,最重要的是解决这个债务黑洞。

  此前,荆州市政府在2004年收回产权之后,就一直在自己寻找一个投资方来收拾天发局面,先后入局的包括中化、中粮等国内整合大户。中化集团后来以天发石油账面太乱,资金被侵占严重为由撤回了收购意愿。之后进来的中粮集团也因巨额债务而止步重组。

  龚家龙自从2004年输给荆州市政府的行政干预之后,他就远上北京运动,一方面求助于北京的广大新闻媒体,把自己扮演成为一个遭受地方政府公权力迫害的民营企业家,以便获得公众舆论的同情,对政府形成民意压力。正是在这段时间里,天发集团股权之争成为媒体耳熟能详的话题。另一方面,他奔走于各个民营和政府政策战略研究机构,希望再次找到如同“天润三峡投资基金”那样的灵丹妙药,彻底解决产权问题。正是从这些智囊团口中,他窥得了利用组建全国工商联石油商会这个平台,影响政府决策,对天发进行重组,打通石油产业资本运作通道的门径。

  首先出台的是法律专家的学术意见。2006年7月18日,在龚家龙的运作下,全国人大、中国法学会等机构邀请知名法律专家江平、王利明、徐杰、李曙光等法学教授及专家齐聚一堂,就天发集团的产权进行界定、论证。江平等七位著名法学家经过了解和论证,以惊人的调查效率,仅凭龚家龙的一面之辞,于仅仅10天之后,就形成了《关于湖北天发集团有限公司性质界定的专家法律意见书》,出具了明确的法律意见:天发集团的产权与荆州市政府无关,应该执行2001年的市政府文件,将产权过户给龚家龙与天发工会。

  同时,龚家龙接洽了全国工商联所属的光彩49集团与雷曼兄弟公司联手,意欲将天发集团的资产与经营牌照注入长联石油,由长联石油与光彩49集团合作,共同出资西进巴基斯坦瓜达尔港筹建石油炼化基地。

  2006年6月,在光彩49集团的支持下,长联董事局主席龚家龙正式启动了“重整长联”行动,核心是将龚家龙旗下天发集团的石油业务装进长联,以解除长联由于没有石油运营牌照而出现的困局。整个计划将以光彩49集团分别用1元的代价收购荆州市政府和龚家龙手中的天发集团股权为开局,然后由光彩49集团将天发集团旗下的石油资产、石油运营牌照纳入长联;待光彩49集团接手天发集团后,雷曼兄弟公司将与湖北银行界商谈天发集团的债务重组;待债务重组结束后,新疆中基实业股份公司将接盘天发集团旗下天颐科技的资产设备。

  重组方面数次追问荆州市政府天发集团的产权问题,要求政府在明确产权的基础上,才能将全部产权转给光彩49集团,也才能继续推进债务重组。而在中国国企改制的辞典里,政府拥有产权是“不明晰”的,所以,明确产权就必须把产权交给一个法人或者个人来负责。在这里,合适的只有曾经拥有过天发集团产权的龚家龙。

  在重组方和工商联的压力下,荆州市政府同意把产权转回来,以便重组进程顺利开展。2006年1月12日,荆州市政府在对雷曼兄弟公司的复函中明确表示:“天发集团过去属于混合所有制企业,其改革重组及职工安置方案都已经市政府批复,该企业属民营企业。”

  2006年8月,再次换届后的荆州市委第三次印发红头文件——《关于进一步加强湖北天发实业集团有限公司风险处置和资产重组工作的会议纪要》,同意法学家的意见,将资不抵债的公司产权全部定性为民营产权。

  天发集团于9月28日在荆州市工商行政管理局办理了产权过户手续,注册资本为10亿元的天发集团下面6个子公司所持的天发集团股份,一并变更为龚家龙6.5亿元股权(持股65%)以及天发集团工会3.5亿元股权(35%)。

  至此,龚家龙得到了一个根本的但是短暂的胜利,从不明不白的工会和6个子公司持股变成自己和工会持股。虽然只是一个名义,但是意义重大,因为这宣布了天发的私有产权。

  2006年10月,龚家龙重新接管了天发集团的全部管理权,并且按照重组时的债务安排,赶在清欠大限之前用土地和非现金资产抵偿了过去大股东的欠款;雷曼兄弟公司也邀请普华永道会计师事务所开始进场调查,天发集团债务重组逐渐推进。2006年10月13日S*ST天颐公司发布了公告。


  第四次交锋

  龚家龙在胜利中陶醉了没有多久,形势就突然发生了很大变化,对他不利的因素在积聚,天发重组并打通长联石油平台的大好局势出现了大翻盘。

  龚家龙的“原罪”开始集中发作。从龚家龙拿回产权起,就不断有人向省里告状,都说不应该把天发就这么给他了。2006年9月到11月,关于龚家龙的事情形成了一个告状潮。不久之后,省政府开始出面干预天发集团的产权改革,希望龚家龙签署股权转让协议,退还天发集团的产权。

  龚家龙为了全身而退,被迫做了有保留的让步,回到曾经的模糊产权状态。2006年11月22日,龚家龙以0元的价格用协议转让的方式将他本人和天发集团工会所持有的股权转给了原来持股的六家子公司,12月7日完成工商登记。但是,直到2007年1月18日,ST天颐才对此转让发出公告。

  石油商会的张叶飞律师说,2006年11月份,龚家龙也与荆州市政府已经达成了某种君子协定:企业性质不变回国有,自己陆续将资产交给政府管理。同时,他还表现出作为一个“知名企业家”的胸襟,给荆州市政府和湖北省政府发了一封承诺函,表明要在天发重组完成后,将其个人股权捐赠给公益事业。这些表态,无外乎是希望以产权换自由,以贡献换谅解,也有暂时认输,以作缓兵之计的考虑。

  但是,龚家龙仍然希望光彩49能够入主天发,自己就能侥幸曲线救国成功。于是,光彩49和雷曼兄弟公司跟荆州政府再次谈判,打算一起接盘。省银监会还开了一次债权人委员会会议,商量有关方案。2006年12月19日,荆州市政府暂时妥协,发出红头文件《荆州市人民政府关于征求对天发集团实施改革重组意见的函》,同意由光彩49集团与雷曼兄弟公司共同主导天发集团与银行的债务重组谈判,联手推进资产债务重组。但12月20日,荆州市政府的分管领导又坚决反对。

  龚家龙出事后,他在和荆州市政府的产权争端中彻底失败。尽管全国性舆论对于他的遭遇普遍同情,但在荆州当地,很多人却高兴地欢呼,纷纷表示“我们的政府还在作为”。

  龚家龙的失败,也许有那么一点运气的成分,但是更多的在于他贪求政府利益,不舍得让步。国企改制的过程,就是产权重新界定的过程,其中需要政府和企业家之间理性地根据历史贡献来讨价还价,最终达成妥协,或者是界定为“红帽子企业”,直接交给企业家,或者是肯定企业家劳动创造对于企业的贡献,给他适当的股份,或者是让管理者实行MBO,给政府和职工经济补偿,又或者是仅仅给予适当的管理者激励措施。在这样性命攸关的谈判过程中,很多时候需要策略和让步。

  在龚家龙与荆州市政府的博弈中,龚家龙一直不肯退让,先是一味从政府那里索取利益和支持,又大肆转移他认为属于他的资产,掏空企业,以国家银行的债务危机来逼政府放手。也许他看到了很多成功的先例,但不幸的是他捅的娄子太大了,还碰上了强硬的荆州市政府,还错误地在荆州市政府准备让步的时候没有抓住机会,所以在只差一步的时候竟然失足。

  为什么龚家龙不愿意放弃天发这个“空壳”呢?很多评论认为最重要的原因是天发石油所拥有的成品油批发经营牌照正是长联石油所急缺的,或许还因为利益驱使:其实如同很多老亏损的国企一样,天发并非如外界所传的资不抵债,在这个地产价值疯狂上升的时期,在武汉等中西部一级城市拥有大块优质地皮的天发集团非但不是个空壳,而且还是个香饽饽。这些政府以行政划拨形式给天发的地皮,估计多年来被故意做低了价值,这种被埋没的优质资产往往能够在重组中发挥极大的力量。一位知情人士表示,“政府已经将天发的一块地产卖给了开发商,300多亩的地,,卖了3.8个亿,据说还卖低了。天发另外还有900多亩的地,十几个亿随便卖。”

  这样的利益,龚家龙当然不愿放弃,也许他更加不愿放弃的是自己付出了很多努力的天发集团,即使自己已经拥有了从中转移出来的资产,他也需要这个外壳来匹配他一生的成就,这才算完美的拥有了天发集团。

  也许,这个产权之争埋没了一个龚家龙,一个中国石油产业第四极,诚然可以叹息,但是在现有的法律体系下,足以警醒那些罔顾国家和民众利益,只顾自己产权和资产的“企业家”。他犯下的,正是那种必须清算的“原罪”,因此已救无可救。

 

龚家龙的黑金帝国梦

        竞争力


  一个先天不足的“民营油企航母”,只有躯壳,没有灵魂
  都说龚家龙离不开政府,是因为在石油产业生存必须依靠政府给经营牌照,但这一点站不住脚。

  龚家龙也许曾经靠倒卖石油发过横财,也许靠建加油站和油库圈过巨款,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对石油产业从一而终。他进军农业不仅是为了对政府的承诺,也是为了多元化,不在石油上一棵树吊死。在缺钱的时候,他对于其石油业务,是勇于牺牲的(卖过配额),也是勇于利用的(搞长联)。

  如果说龚家龙还有产业整合的功绩的话,那就只能是他做过的黑金帝国梦了。虽然被指责是为了圈钱救天发集团,但不可否认,把全国民营油企绑在一起,背靠全国工商联这个具有影响力的机构,打造成一个融资、投资和经营平台,形成规模优势和政治影响力,进军海外石油资源这个设想十分高明,天生具有吸引眼球和投资的魅力。

  虽然龚家龙不是长联的总设计师,虽然他的动机不纯,虽然这个梦想最终失败,但他作为执行人,能够在短短两年时间里,打通各种关系,推出了石油产业基金,制造了长联和光彩49重组天发的棋局,足以体现他赖以起家的把握机遇和资本运作能力。


  天发石油困境

  从1981年到1993年的价格双轨制时期,石油销售业务曾经是龚家龙的印钞机。但是从1994年开始,由于市场混乱,国家对石油行业的管制开始回归到计划上来,龚家龙的石油销售业务开始面临危机。

  预感到石油行业监管即将发生巨大变故的龚家龙写信向湖北省政府表达了上市的愿望,因为他必须做大,必须为可能的风险准备好。1996年底,天发石油上市,概念十分受股民追捧。现在被套牢的股民们,当时还以为天发石油会成为中国民营石油的领军者。龚家龙也确实用上市和“三峡基金”的钱进行了油库和加油站的投资,提出了“力争成为21世纪中国的油气大王”的口号。

  1998年7月27日,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和中国石油化工集团公司正式宣告成立。这是两个新的实现了上下游、内外贸、产供销三位一体化的集团化公司,同时还具有政府职能。这是中国第三次石油管理体制改革,原油及 成品油价格形成机制实现重大转变,初步实现了国内 国际油价接轨,导致了中石油、中石化对成品油的批发环节的垄断。

  1998年,中石油、中石化两大石油集团出现50亿元的亏损。1999年,国务院办公厅转发原国家经贸委《关于清理整顿小炼油厂和规范原油成品油流通秩序的意见》(即著名的38号文件)对石油市场进行整顿,把成品油的批发、零售、仓储、进出口等的经营资格全部收归中石油和中石化两大石油集团,规定2001年以后新建的加油站,必须由两大集团参股或控股。而且,清理整顿小组都是两大集团的人员,对加油站的生死决策权仍然掌握在两大集团手中。

  2000年到2001年,中石油和中石化先后挂牌上市,拥有充裕资金的两大巨头在全国开始了并购民营加油站的圈地运动。1999年之前,社会加油站一度占到总数的60%。但是,到2005年,中石化在控制了国内近3万座加油站的基础上,再收购加油站1200座,其国内零售市场占有率上升至约55%;中石油也强劲扩张,零售市场占有率达到约32%。而民营加油站只剩下2万家,市场占有率还不到15%。

  正如龚家龙所预料的一样,虽然是国内惟一同时具备三块牌照(成品油零售和批发、原油进出口等经营牌照)的民企石油企业,天发石油的经营状况也江河日下,成品油采购成本居高不下,加油站停业、停建,或者被迫与两大巨头合资,在长江沿线的三座大型油库以及专用码头被闲置,每年的折旧费与分摊成本高达5000万元左右。

  2004年天发石油亏损1亿多元,2005年亏损3亿多元,2006年预亏1亿元,公司股票也面临暂停上市的危机。

  龚家龙说:“公司下面有100多座加油站,如果不想办法进油就只能关门,所以从一些不正规渠道买油,但是没办法从这些个体户手中取得增值税发票。”


  北上图大计

  从2003年开始,天发集团资金链开始出现危机。正是在这一年,龚家龙到处寻找解脱天发资金危机的灵丹妙药。

  龚家龙成立民间石油商会的念头在2003年就成形了。据悉,当时龚家龙找到了有关民间经济研究所和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企业所,多次沟通后,提出了联合国内民营石油企业,组建石油商会的做法,一是可利用商会下属企业形成融资平台,二是会员企业出资,打造石油产业基金,联手到境外开发石油上游资源。

  这个设想充分利用了龚家龙的政治资源:2002年8月10日,龚家龙当选为湖北省工商联九届执行常委,首次跻身于省工商联决策层。从此,他对光彩事业、民营企业聚会极为热衷。

  龚家龙还对“石油产业基金”的点子非常感兴趣,因为这让他联想到自己以前的得意作品“天润三峡基金”和人生导师、十年故友中国基金论坛秘书长、资深产业投资基金专家崔新生,于是,他决定把崔拉进来,一对超人气组合再次出击,背水一战。

  2004年3月,在向全国工商联、国家发改委、商务部等部委表达了组建石油业商会设想之后,很快就得到了相关部委的大力支持。

  2004年12月11日,龚家龙牵头的全国工商联石油业商会宣告成立,天发集团选派了12名工作人员负责商会筹建,龚家龙出任首任会长,以上书政府而闻名的黑龙江省地方石油协会会长赵友山当选副会长,崔新生兼任秘书长。

  石油商会成立之初,对天发圈钱和石油产业基金的怀疑意见就处处可闻,这跟龚家龙的高调也有关系。2004年10月中旬,龚家龙就透露出石油商会的下一步行动将联合会员企业,在香港及境外注册一个100亿元的石油产业基金,意欲在中东进入石油上游产业。但不久,天发就爆出资金危机,为了避嫌,龚家龙不再公开提“石油产业基金”,反而是基金的规划辅导人崔新生对此一门心思,甚至为此和龚家龙决裂。


  三人行分道

  龚家龙在石油商会的日子,基本上是在龚家龙、崔新生和赵友山三人的打打闹闹中度过的。

  2004年12月29日,石油业商会副会长崔新生在上海对媒体透露,他正在为石油产业基金寻找投资人,表示和天发集团之间有了分歧,引发了媒体对石油商会分裂的关注。

  崔新生向上海媒体出示了一份写着“崔新生将在石油商会正式成立后半年内,负责设立和运作石油产业基金”的协议,并不平地表示龚家龙否认此协议,自己现在几乎被摈弃在商会之外。崔新生表示,尽管天发基本上不再支持他去操作石油产业基金,但他会继续做下去,因为协议还在,而且境外投资人也非常积极,已有十来家境外投资人表示愿意投资石油产业基金,发起资金已有20亿美元,远超过以前预计的100亿元人民币的基数。现在,他的“股权换油源计划”、“非直接能源合作”等新概念和投资路线已经成为石油产业的时髦概念,中国石油业国际产业投资联盟也运作良好。

  此后,崔新生在其他采访中更公开表示龚家龙是想用基金来圈钱。对此,龚家龙强调:“商会信息由专门的新闻发言人发布,有严格的程序,任何人不能代表商会发言。”此外,龚家龙还对崔新生实施报复,不顾与崔的合作协议罢免崔新生的商会秘书长职务,将他弄到专家副会长这个闲职上去。

  龚家龙出事后,崔新生说,龚家龙的问题在于对天发战略布局,在于个人经营能力不够,属于经营性犯罪或者说职务犯罪,并非个人问题。龚家龙的背后是整个民营企业家性格缺陷的缩影,应该引起民营企业家尤其民营油企的反省。崔新生曾三次忠告龚家龙:一、不要动天发股权转移的脑筋;别动商会的钱。二、以商会会长的气度,邀请与天发一样大、比天发更大的企业合作,去中东等地一起访问。三、建议媒体公开征集商会运行方案,商会秘书处主要负责人面向社会全面竞聘。“这是我对龚家龙的最后建议,是可以彻底改变龚家龙命运的。但龚做不到这点。”崔新生说。

  来自黑龙江的赵友山,对龚家龙的石油商会和产业基金构想彻底摒弃。他公开说崔新生这个人没有信誉,“产业基金是不可能的”。

  石油商会成立之初,对于商会不民主,管理混乱,天发一家独大的意见一度闹到了工商联领导处,大连实德这个发起人也退出了商会。

  2004年12月10日商会预备会议上,大会主席团成员以及副会长的名单早已经定好,没有选举程序,与会者只是被要求举手通过。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商会筹备组没有拿出一套切实的利益协调机制和会员沟通机制。

  2005年5月8日,数十位副会长联名上书工商联《关于迅速恢复工商联石油业商会正常工作程序、建立健全商会内部民主体制》。部分会员以内参形式向工商联反映了商会存在的问题,会员历数了商会的几大问题:商会成立后,龚家龙擅自任命会长助理,还以商会名义用会员会费注册成立了一家广告公司;商会的工作人员政治水平较低,造成重大失误和政治错误(商会副秘书长王德岗将国家发改委能源局原定于4月2日召开的极为重要的石油体制改革研讨会提前透露给媒体,并且称此次会议专为民营企业召开,最终导致此次会议流产。)

  在工商联的疏通下,5月13日,商会以电话会议的形式召开了第一次会长办公会议,5月31日召开了第一次常务理事会。在这次会议上,齐放派代表提出了八条建议,希望商会能建立起民主机制,并实行常务会长轮值制。一位参加当日会议的企业代表说,会议有60多人参加,但接近一半是长城石油的人。“相对于民主机制问题,龚家龙更愿意讲长城石油,所以这次会也没有解决什么实质性问题。”

  6月9日,各会员企业收到了商会上半年的财务支出账目表。账目表显示,商会成立之后收到160万元左右的会费,至今已经花去了140万元,会员认为花得太多了。

  赵友山对天发当家十分不满:“天发那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他们派到商会的人也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这怎么可以呢,商会不是这样搞的。”

  崔新生也指责龚家龙:“现在石油商会简直成为天发自己的自留地了,成了天发安排自己员工的地方了。”

  龚家龙在石油商会开始众叛亲离,站出来反对他的甚至包括天发的老人。2005年6月6日,长期为民营石油企业利益而向媒体大声疾呼的商会秘书长王勇被龚家龙免职。部分石油业商会会员企业认为,王勇虽然曾供职天发,但是在不少事情上敢于坚持自己意见,敢替会员企业说话,与龚家龙在商会发展的问题上意见始终不一致。在龚家龙极力推崇的长城联合石油控股有限公司上,王勇曾直言不讳地告诉媒体,因为什么资质都没有,长城石油不可能如期挂牌,引起了龚家龙对王勇的不满。

  赵友山后来另立门户,成立了中国商业联合会石油流通委员会。王勇则仿效崔新生的中国石油业国际产业投资联盟在国际一个华人协会下成立了一个国际能源组织。


  长联破产

  基金“圈钱”不可行之后,时间紧迫的龚家龙就开始强行推销“长联”计划。

  2005年2月25日,国务院颁发《国务院关于鼓励支持和引导个体私营等非公有制经济发展的若干意见》,旗帜鲜明地提出“允许非公有资本进入垄断行业,加快垄断行业改革,在电力、电信、铁路、民航、石油等行业和领域,进一步引入市场竞争机制。”《非公36条》的出台给了龚家龙极大信心,他加紧推行其长联计划:“同仁们,行动起来,积极响应政府的号召,全面落实国务院政策的精神,集合民间石油企业的力量,打造民营石油企业的‘航母’,开发国际、国内石油资源,为保证国民经济建设持续健康发展,保障国家能源安全作出我们民营石油企业应有的贡献。”

  但是,自从2005年1月成立长联筹备组以来,龚家龙宣布的挂牌迟迟没有到来,屡次爽约,因为没有拿到经营资质,参股企业之间的出资比例与权益分配存在着重大分歧,以及石油商会会员企业并不积极配合,怀疑龚家龙借机圈钱,对长联不信任。更离谱的是,大部分会员起初并不知道商会要成立长城联合石油,直到4月24日商会召开了长城联合石油第一次筹备会后才知道,大部分会员当即反对,并且质疑商会力推长联计划的必要性和动机。

  国家商务部2005年6月2日公布的《成品油批发企业经营管理技术规范(征求意见稿)》将成品油批发的门槛提高,80%的民营油企面临生存危机,因此以赵友山为代表的会员们认为,当前石油商会的主要任务不是搞长联,当前也不适合搞长联,商会应该去向国家要政策,这才是成立商会的初衷。

  2005年6月9日,长城联合石油控股有限公司举行了第一届第一次股东大会,龚家龙当选公司董事长。参会的民营企业只有40余家,绝大多数实力强大的副会长级别企业都没有参加。他们认为,商会现在不应该搞什么长城联合石油,而应该为民企做点实事,如普查民营石油企业状况,为民营企业争取政策倾斜。

  2005年6月29日,中国首家民营石油联合企业“长联石油控股有限公司”在北京人民大会堂成立。长联注册资本8.7亿元,股东15家,龚家龙任董事局主席。龚家龙自信地说,长联十五年内公司经营资产要达到人民币5000亿元以上,拥有以民营石油业为投资主体的几百家企业,成为以石油上、中、下游产业链为一体的大型跨国石油集团公司,积极参与国际竞争与合作,寻找海外油气资源,发挥民营企业优势,为国家找回更多的石油、天然气资源。

  资本高手龚家龙没有忘记补上一个宏伟蓝图:长联将逐步引进国外战略投资者,争取在短时间内(一年内)在纽约、伦敦、香港、新加坡、加拿大等地的资本市场上市,从而打造完整的石油产业链。

  因为中国国内的油气资源基本上为国企控制,龚家龙把长联石油定位为在国外石油投资。他认为三大石油集团是国有公司,是代表国家的意志,而国外的企业喜欢和企业机制相对灵活的企业合作,这是长联的优势。

  2006年3月,龚家龙跟随全国工商联领导出访巴基斯坦,受到了当地政府的热情接待,长联就“在巴基斯坦建立一个石化走廊”的计划与巴方进行了协商,与巴基斯坦就建设瓜达尔港石化工业园区千万吨级炼油厂等项目拟定了合作意向。龚家龙成为巴总统穆沙拉夫的私人经济顾问,巴基斯坦在龚家龙的策划推动下,同意将1000平方公里交给石油商会开发,建立全面开放的能源经济开发区。此外,龚家龙还去中东与沙特石油财团共同筹建黄石石油城事宜。

  与此同时,因为长联没有拿到资质,石油业经营的四大通行证,即成品油批发许可证、成品油零售许可证、成品油进口许可证以及国内矿产勘探开发许可证都没有,还面临会员和股东不信任、不合作,龚家龙又拣起了基金计划,只不过这次是把长联当成壳来用。

  2006年2月,龚家龙计划长联与全国工商联并购公会合作,成立“蒙代尔石油基金”,吸纳海外资金进入中国市场,据说,目前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教授、1999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罗伯特·蒙代尔(Robert Mundell)教授(光彩49的顾问之一)已经同意以他的名义成立这个基金,但具体的细节还在筹备中。卷进来的还有美国总统布什的金融顾问Dr.John Rutledge。

  尽管龚家龙的计划在急如星火地铺开,长联的股东们仍然不领情,开始停止交割资产,甚至策划退出行动。

  根据工商登记资料,长联近8.7亿元的注册资本金中,实物、土地出资额总计85773万元,但这部分资产一直未办 理财产转移手续,公司实收资本仅1105万元。尤其让人纳闷的是,长联的第一股东竟然是湖北省荆州市长久房地产开发公司王传栩,据闻此公司是代龚家龙出资,充实股本,以为过渡。龚家龙打算等天发的困难解决了,用天发集团的资产将王的资产置换出去。因此,龚家龙分文未投,成为第三大股东。

  2006年3月,湖北省相关机构限制龚家龙出境的传闻引发了长联股东们更深的忧虑。为了保护自己的资产安全,5月末,天发和长久房地产公司之外的长联13家股东秘密协商后决议,要么罢免龚家龙,并责成他说明1年来的企业运营状况,并承担相应责任;另外一个解决办法是要由龚家龙全额出资,受让其他股东的股份。

  龚家龙无奈接受了股东们退股的要求,幸好此时他已经接通光彩49,在光彩49集团的支持下,2006年6月,龚家龙对长联进行战略重组,并和天发集团的重组结合起来,以天发集团的资产置换退股股东的股权,希望把天发资产纳入长联,一举解决长联的资质问题和天发的资金困难。

  2006年12月4日,商务部通过了“原油市场(成品油批发市场)管理办法”,打破了以前的国有企业垄断,虽然设置了较高的门槛,但是对民企一视同仁。如果龚家龙没有出事,长联还有一线希望。但现在,长联重组已经不可能。这个先天不足的“民营油企航母”没有资质,没有资金,只有躯壳,没有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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