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夫人”褪下美丽光环

      王伟健

　　2009年5月17日，“蝴蝶夫人”何跃兰以非法经营罪被批捕。据警方侦查，她通过拉人头、高额返利等方式开展网络传销，发展会员6万余人，遍及全国29个省区市，涉案金额3.35亿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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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夫人”褪下美丽光环

　　核心提示

　　6月5日晚上，看完了一档关于自己的电视节目后，何跃兰哭了起来。5月17日，“蝴蝶夫人”何跃兰以非法经营罪被批捕。据警方侦查，她通过拉人头、高额返利等方式开展网络传销，发展会员6万余人，遍及全国29个省区市，涉案金额3.35亿元。警方称此案为“2009年传销第一大案”。

　　更早以前，何跃兰曾是下岗再就业的典型，是媒体所追捧的模范明星，是努力创业的企业家，还是“富有爱心”的“蝴蝶夫人”……她是如何蜕变成人们口中的“传销教主”？又为何敢光明正大地进行传销活动？本报记者在湖南宜章看守所对何跃兰进行了两次面对面的独家采访。


　　从幸福的下岗创业者到聚光灯前的明星

　　1997年4月26日，头一天刚从原郴州地区汽车修配厂医务室下岗的何跃兰就在郴州市165服装市场买下了一间门面。28日，何跃兰的“红樱桃”时装店挂牌。29日晚，她懵懵懂懂地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广州进货。30日凌晨1时，她扛着大包小包回到郴州，连夜铺货上架。只用了5天时间，5月1日早上8时，“红樱桃”时装店便悄然开张。开张第一天，何跃兰净赚了500多元。

　　之后，她生意越做越好，如同芝麻开花节节高。“我感觉我颇有生意头脑。”何跃兰说。正当她风风火火准备大干一场之时，原工作单位的领导决定再度恢复厂医务室，并找何跃兰回去工作。她非常痛快地接受了。

　　在看守所的这些日子里，何跃兰最怀念的就是这段日子，她说：“下岗创业的日子最幸福，生活得很单纯、自在，不需要说假话。”

　　何跃兰的再就业成功，加之平时的一些爱心举动，很快引起了媒体的注意。一家报纸首先发现并报道了她的事迹。之后，一家中央级电视媒体通过这篇报道了解到何跃兰后，计划将她作为“全国十佳公民”中自强不息的典型推出。2002年2月22日，电视台播出了何跃兰的事迹，时长达30分钟。

　　节目引起的关注让何跃兰始料不及，荣誉随之而来，媒体不停地采访她。慢慢地，很多事情改变了。

　　何跃兰开始享受这种聚光灯下的生活。

　　她的哥哥何跃雄对此曾感到担心。他对记者说，妹妹从那时起开始变得高调、浮躁。“她说话的调子都变高了，开始说一些不切实际的话，立一些不切实际的目标。”


　　身处明星光环中的她，脑子里只剩下了“钱”

　　出名后的何跃兰无论遇到谁，她都会将自己登上电视的不凡经历，以及受到当地政府领导多次接见及交谈等吹嘘一番，以此来赢得对方的尊敬。同时，她还以此来标榜自己的能耐，提升自己的身价。

　　卫校毕业的何跃兰爱好文学。成为“明星”之后，她开始结交文联的朋友。

　　时任郴州市文化事业发展总公司总经理的李治平，曾邀请何跃兰担任执行总经理一职。李治平坦言：“何跃兰是个能力一般的人，并不具有经商管理的能力。我是看中何跃兰具有单纯的性格和办事的激情。”

　　不过，很多人都明白，此时的何跃兰具有不一般的“明星效应”，可以更方便地结识一些官员和商人。郴州有一架东街桥，在1999年被洪水冲毁，因缺乏资金迟迟未能修复。何跃兰凭着自己的名气，认识了一名在郴州经商的浙江老板，并将他引荐给李治平，建设东街桥。

　　东街桥还没完工，何跃兰辞职了。离开文化公司后，何跃兰投资了茶楼。在收购茶楼中，何跃兰就露出了其经商的软肋，通常情况下80万元能买下的房产，她花了100多万元。“招商引资的成功，让何跃兰高估了自己的经营能力。”李治平说。

　　郴州市公安局经侦支队副支队长陈峰说，在办茶楼的时候，因为警方查到有人在茶楼吸毒而查封该茶楼，该事被当地电视台曝光。何跃兰听说之后，就指使茶楼员工到电视台去闹事，威胁要从电视台楼上跳下。电视台领导鉴于对方是“名人”，只能给何跃兰道歉。

　　除了茶楼，何跃兰还开始经营美容院，发展连锁店，并成为“罗兰·青黛”美容院的湖南总代理。何跃雄说，美容院经营并不成功，赔了不少钱。

　　2006年9月26日，何跃兰以“罗兰·青黛”湖南总代理的身份，参加在广州举行的“美博会”。

　　“在广州美博会上，我认识了美籍华人‘陈姐’，并通过她认识了马来西亚的‘陈博士’。”何跃兰说，“陈博士”是哈佛的博士，并自己创造了一种经营方式，“可得诺贝尔奖”。

　　何跃兰对“陈博士”所谓的经营模式一知半解，便问她所信任的“陈姐”。这位“陈姐”解释说，这种经营方式是“合法不合规”，是“擦边球”，并对何跃兰承诺，“出了事，由‘陈姐’负责”。

　　当何跃兰听说这套经营模式“领先于中国其他所有经营模式”，可“迅速挣钱”，便断然要求买下这套模式。

　　“她脑子简单，容易被人忽悠，被那些人给洗脑了。”何跃雄说。

　　已经打击了多起传销案件的陈峰说，做传销的人，脑子里只有“钱”字，因此容易被忽悠。

　　回到郴州之后，以为找到了一条致富捷径的何跃兰迅速卖掉了茶楼、美容院等产业，带着钱到广州去“创业”。她还与哥哥何跃雄打赌：“看谁挣钱快，挣钱多。”


　　高调宣传，暴露在公众眼中的传销大案

　　何跃兰对外宣称，她获得了一法国化妆品公司在国内的唯一代理，这一化妆品就是“法国蝴蝶夫人”。

　　实际上，这家所谓的法国公司，是何跃兰从“陈博士”提供的上百个虚假品牌中挑选出来的。在“陈博士”的指导下，2006年11月21日，何跃兰在香港注册了“法国蝴蝶夫人国家化妆品有限公司”。2007年7月17日，何跃兰在广州注册“博兰化妆品有限公司”。

　　公司宣传册上说，这家“法国蝴蝶夫人公司”成立于1928年，是世界500强企业。而何跃兰被写成“国家领导人点名的‘十佳公民’”。她赞助出席了一系列的商业活动，获得了“公益形象大使”等诸多“荣誉”。

　　即使在看守所里，何跃兰还对记者说：“法国‘蝴蝶夫人’是国际品牌，如果不是因为进了看守所，我还要去法国考察这个品牌。”

　　何跃兰为公司设计了一套“完美”的制度。首先，人们要购买7000元、3500元和2100元不等的产品，成为不同级别的会员。会员再向外宣传60个人，若其中有2人购买产品，可获得他们消费金额的5.7%。而且下线的发展会员，上线也能再次获得5.7%的消费提成。并且，一个金卡会员若能再发展2个金卡会员，那么他此前支付的7000元，就能全额返还。

　　陈峰说，40多元成本的化妆品，被何跃兰卖到了7000元，后来发展成赤裸裸的传销。高额的回报预期以及何跃兰的“名人”效应，成为“蝴蝶夫人”迅速扩张的法宝。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蝴蝶夫人”会员迅速扩张到29个省区市。

　　2009年4月10日深夜，在广州市天河区的一幢大楼里，郴州警方在广东警方的配合下，将犯罪嫌疑人何跃兰逮捕。据参与抓捕的警察称，当时何跃兰还以所谓“名人”自居，喊着郴州某领导的名字。

　　“一般做传销的人，都是偷偷摸摸，不敢声张的，而何跃兰始终暴露在公众的眼光中。”陈峰说，“后来审问何跃兰时，她一开口就说‘顶多坐7年牢’，可见其对自己的犯罪事实有了很深的认识。”

　　郴州警方称，“蝴蝶夫人”是中国2009年度最大的一起传销案件，29个省区市的6万人深陷其中，涉案金额3亿余元。


　　差几个月就可以拿到直销牌照？“蝴蝶夫人”仍不承认传销事实

　　目前，何跃兰仍被羁押候审，在与记者的交谈中，她并不承认自己所从事的是传销。

　　记者：你进行创业，进而做“连锁经营”，是否学习过商业方面的知识？

　　何跃兰：我也有学啊。我是清华大学总裁俱乐部的成员，每周我都要去北京参加俱乐部的活动，那里有牛根生等知名企业家会员。我在他们面前，总感到自己很小，我的产业很小，我的理想很小。因此，我想要做大，要快点做大，做到和他们一样。

　　记者：所以，你就从事这种经营。

　　何跃兰：是啊。我虽然不是很清楚这种经营模式的本质，但我觉得哈佛大学的“陈博士”说得很有道理。这位“陈博士”说他研究了国内的所有经营模式，比如连锁经营、直销、传销，他提出的这种经营模式是最先进的。

　　记者：你了解直销和传销的区别吗？

　　何跃兰：我并不太清楚什么是传销。在我的印象里，传销是限制人的自由，拉人做下线，而且没有产品。而我的经营模式有产品，而且实行来去自由，我给会员的钱是宣传费，你可以入会去宣传我的产品，也可以只做消费者。

　　从今年3月份开始，我也开始思考这个“复合式电子商务”的问题，而且还准备与一家有直销牌照的公司进行合作，如果再过几个月，我就可以拿到牌照了。我就差这么几个月。

　　记者：你真的没觉得自己做错了吗？

　　何跃兰：我每天都在想，在想自己到底错在哪里？我错在遇人不淑，错在用人不当。我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是因为轻信了别人。我现在认真地看《刑法》，看我的罪行会判几年，根据相关法律，至多7年，而我的情节，大概会是3年。

　　记者：以后的路你会怎么走？

　　何跃兰：我曾是自强的典型，我不会因此而消沉的。出去之后，我仍将保持自信、自尊、自强，从头再来。
　

“蝴蝶夫人”因传销折翅　涉案金额达3.35亿

            卢黎清 史顺黎

　　通过几次注册、“左手换右手”，许多人信以为真：法国真有一家世界500强企业“法国蝴蝶夫人”公司！

何跃兰及其同伙在广州同时落网

　　5月17日，郴州市检察院依法批准逮捕了涉嫌非法经营罪的何跃兰等9名犯罪嫌疑人。

　　从2006年9月开始至今，短短3年时间，何跃兰等，通过拉人头、高额返利等方式开展网络传销，发展会员6万余人，遍及全国29个省市，涉案金额3.35亿元。这个总是喜欢做梦的女人，在2009年4月10日上午结束了她“我梦想自己能够积累许多财富”的梦。

　　与何跃兰一起“破梦”的犯罪嫌疑人还有24人，其中逮捕9名，监视居住10名，取保候审5名，刑拘1名。

　　郴州市公安局称，该案的及时破获，铲除了一个涉及全国不稳定因素的毒瘤，有力地震慑了网络传销犯罪活动。

　　公安部把这起传销案定为“2009年传销第一大案”。
　　

　　发现

　　2009年2月底，市公安局在对公安部下发的“蝴蝶夫人网上非法传销”线索进行调查时发现，“蝴蝶夫人”网站自2006年建立以来采取典型的“拉人头”方式进行网络传销活动，注册会员人数超过6万人，遍及湖南、浙江、河南、江苏、北京、广东等20余省市。

　　2009年3月9日，郴州市公安局综合全面消息后把该案定为“3.9”专案，同时成立专案组。

　　此时的何跃兰正在编织梦想。“3.9”专案组侦破工作立即在广东和湖南同时开展工作。通过调查，发现“法国蝴蝶夫人”公司在郴州辖区已发展各级会员达1000余人；在全国各省市发展会员达6万余人；而在上海、浙江、青海等地通过民警调查发现该公司还发展聋哑人等弱势群体进行传销。

　　此案得到了公安部的高度重视并作出指示：将“3.9”专案作为2009年“打传”一号案件办理。


　　调查

　　按照公安部协调会议精神，“3.9”专案组立即展开了广泛的走访调查、网上跟踪、银行查询、摸底排查和内查外调，经过近一个月的调查，调取了大量的直接证据和间接证据，证据材料达20本，形成了较完整的证据链。

　　查实了：“法国蝴蝶夫人”公司互联网网站的服务器挂在郴州市；“法国蝴蝶夫人”公司各级网站会员涉及全国29个省市6万多人；涉案金额达3亿多元；“法国蝴蝶夫人”公司总部、仓库以及公司的组织结构和首脑及高管、财务、客服、物流、网站维护人员等情况。

　　至此，捣毁该传销组织，清除这个涉及全国的社会毒瘤的时机已经成熟。4月3日，专案组派员赶赴广州，在广东省公安厅大力协作下，对“法国蝴蝶夫人”公司总部、仓库、主要首脑人物的住址，以及财务、客服、远程维护、物流人员的相关情况进行了最后的调查和摸底。

　　法网正向目标慢慢靠近。


　　抓捕

　　2009年4月9日，经公安部、湖南省公安厅同意，郴州市公安局成立“3.9”专案行动指挥部。

　　2009年4月10日，在“3.9”专案行动指挥部的统一指挥下，郴州市公安局出动40余名警力，会同广东公安20名警力，在广州主战场兵分五路开始实施抓捕行动。

　　与此同时，浙江省杭州市公安局、湖南省郴州市公安局，永州市新田县经侦大队也同时配合在各地抓捕其他涉案人员。

　　同一天同一时间，“法国蝴蝶夫人”传销团伙的重要成员全部落网。至此，“涉案价值最大、涉案人员最多、涉案范围最广”的“法国蝴蝶夫人”非法传销组织被成功摧毁。

　　行动共抓获包括“法国蝴蝶夫人”非法传销组织总裁何跃兰（女）在内的19名犯罪嫌疑人，查扣车辆6辆，查扣现金2000多万元，房产6处、传销产品“蝴蝶夫人”化妆品400箱及其他涉案财物。

警方在广州何跃兰的窝点清查物品

警方在广州何跃兰的窝点清查物品

　　案件侦办工作首战告捷。

　　“3.9”专案组没有停歇，抓住战机，随后又连续在河南省新乡市、江西省鹰潭市、浙江省杭州市成功抓获5名重要涉案犯罪嫌疑人。其中，5月14日，专案民警又在广州市成功抓获羊某某（男，“法国蝴蝶夫人”公司互联网网站程序设计者）。

　　“3.9”专案组彻底地摧毁了“法国蝴蝶夫人”公司这一危害社会的传销组织总部，同时查获大批电子数据等犯罪证据资料、犯罪工具和赃款赃物，为在全国铲除这一危害全国的传销组织，为公安部经侦局组织全国联动，彻底摧毁该传销组织提供依据和创造了良好的条件。

　　该案经过郴州市人民检察院审查批准，已经于2009年5月19日对犯罪嫌疑人何跃兰、刘元生、胡明友、江虹、汪志勋、刘朝汉、张斌、胡江红、兰贵宏等9人执行逮捕。其余15人采取取保候审、监视居住等强制措施。


　　“蝴蝶夫人”女教主何跃兰的辉煌与暗淡
　　
　　“传销枭首”何跃兰是湖南郴州资兴市人，上世纪九十年代在郴州汽修厂当厂医。97年被确定为下岗一员。

　　下岗后第5天，何跃兰在离家不远处转接了一家服装店，开始了服装的经营。

　　她在日后接受《焦点访谈》采访时说，“我突然觉得必须抓住这个机会，我的路找到了。”事实上也证明何跃兰的正确，市场的小店开业，当天营业就收入500多元。

　　随后小店生意日益红火。此后，何跃兰开始慢慢走向成功之路。

　　2002年2月22日，《焦点访谈》对其事迹予以“全国十佳公民”称号进行报道。

　　何跃兰一夜成名。在《焦点访谈》播出当晚，原郴州市市委书记李大伦去何跃兰家，看望其家人。此后，郴州街头打出了“向何跃兰学习”的横幅。

　　成名后的何跃兰，逐步借着名气，倚仗官场权势，开始涉足经济领域，前后开过茶楼、美容院。期间，跌宕起伏，有成功也有失败，但这些经历为她日后的“财富”之梦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2006年，何跃兰在广州美博会上认识一些境外传销分子，从此成为“蝴蝶夫人”传销团伙“教主”。她最初出资5万元在香港注册成立“法国蝴蝶夫人”公司（独资）。随后，何跃兰及其团队对外宣称：“法国蝴蝶夫人”公司于1928年在法国成立，主营高档化妆品和成衣，为世界500强企业。

　　然后，何跃兰在广东成立“广州市博兰化妆品有限公司”、“博莹商贸有限公司”，再由“法国蝴蝶夫人”公司“授权”给广州“博兰”、“博莹”两家公司拥有国内代理权，何跃兰自封“法国蝴蝶夫人”大中华总裁。

　　通过几次注册、“左手换右手”，许多人信以为真：法国真有一家世界500强企业“法国蝴蝶夫人”公司！

　　何跃兰一边聘请电脑工程师“羊某某”设计并启用“法国蝴蝶夫人”网络及销售会员管理平台程序，另一边委托广州市某化工厂生产所谓“法国蝴蝶夫人”系列化妆品（薰衣草精油、美容院套装、隔离乳等），正式发展公司会员。

　　据参与侦查案件的郴州市公安局经侦支队副支队长陈峰介绍，在被警方打击之时，何跃兰正通过南京某厂生产“法国蝴蝶夫人”系列保健品和“法国蝴蝶夫人”系列服装，准备以这两种产品为载体，再次扩大传销团队，疯狂扩张，并向全国会员宣称：2009年5月在香港上市。

　　与其他传销组织一样，何跃兰为“法国蝴蝶夫人”公司编织了许多美丽的“光环”：将其公司包装成获得了“杰出贡献奖杯”、“国际美博诚信品牌”、“世界名牌特约经销商”、“世界500强企业协会会员”、“2007年中国美容化妆品业连锁百强企业”等企业荣誉。

　　何跃兰也将本人包装成荣获过 “第三届中国公益事业发展论坛公益形象大使”、“诚信企业家”等头衔。

曾被绚丽“光环”笼罩的何跃兰

　　何跃兰认为亲属忠心，不谙世事，便于掌控，便从她家乡湖南省资兴市先后裹胁其家族成员如：哥哥、侄女等亲属多达7人为她充当“总裁助理”、“财务总监”、“物流经理”、“主管”、“美容导师”等。

　　“法国蝴蝶夫人”公司要求被发展入会人员需交纳金卡7000元（银卡3500元、铜卡2100元）或者是交纳10万元成为省级代理、5万元成为市级代理、2万元成为县级代理、1万元成为宣传点的方式入会，一次性交付7000元钱后再发展两个人入会，每月就有360元至1000元左右的收入，取得发展其他人员加入的资格和获取所谓“法国蝴蝶夫人”公司提供的熏衣草精油、美容院套装、隔离乳等化妆品产品，随后各自形成上下线关系；公司以发展金、银、铜卡下线会员的数量，计算给付各级代理的返利。

　　何跃兰为能获取更多非法利益，又以“重复消费”、“投资基金”等名义设立奖金，然后又从每一个会员的返利中扣留10%疯狂敛财，供自己挥霍，用于购买各种奢侈品或购买了豪宅名车。

　　经查，该传销组织涉案总金额过3.35亿元，活动范围涉及全国29个省市，网络注册会员人数达6万余人，其中何跃兰个人非法获利达3000多万元，各级代理返利“薪水”超过40万元的帐号77个，金额达6595.9万元。

　　在警方掌握了大量的证据之后，4月10日，何跃兰就这样破灭了自己编织的“财富梦”。由此从“光环”走向“暗淡”。
　

传销行为屡禁不止的症结何在

         乔新生

　　一些传销组织在发展过程中，不仅强化了传统身份社会的人身依附关系，而且借鉴现代西方国家的宗教管理体系
　　人们不禁要问，为什么传销不能斩草除根？道理说来非常简单，那就是我国正处在身份社会向契约社会转变的历史时期，市场经济尚未完全发育成熟，身份社会条件下形成的交易规则仍然发挥潜移默化的作用。

　　身份社会是一个熟人社会。交易的形成和发展，依靠的是个人的信用，而不是社会的信用。换句话说，交易之所以能够产生，不是因为交易双方信息透明，彼此自觉接受法律的约束，而是双方彼此信赖，以人格作为交易的担保。

　　国务院在颁布《禁止传销条例》的同时，还制定了《直销管理条例》，试图对无店铺销售进行规范化管理。但现在看来，由于我国尚处于社会转型时期，直销模式缺乏深厚的经济基础和社会土壤，直销在发展的过程中很容易变成“小圈子”销售。通过口耳相传，相互介绍，不断发掘人脉资源，逐渐形成类似于传统身份社会条件下的地下组织。

　　随着互联网络时代的到来，传销有了新的载体，一些人借助于现代通讯方式，建立庞大的传销网络，并且通过远程控制，不断地扩大自己的规模。

　　尽管我国《禁止传销条例》赋予了工商行政管理机关查处传销行为的执法权，甚至规定农村和城市的社区自治组织，“应当在当地人民政府指导下，协助有关部门查处传销行为”。但如果整个社会形态不发生根本变化，传销仍然会顽强生存下去。

　　避免无店铺销售演变成为传销，根本出路在于尽快实现社会资源配置的多元化，以实质上的经济主体人格独立，取代形式上的市场主体人格独立，让整个社会的资源真正掌握在市场主体的手中，让市场在资源的配置中发挥基础性的作用。

　　现在大多数资源掌握在政府手中，人们要想在商业上取得成功，就只能借助于传统身份社会所形成的社会关系，拓展自己的业务。

　　传销从表面上来看是一种经济活动，但其中包含着非常复杂的社会关系。一些传销组织在发展过程中，不仅强化了传统身份社会的人身依附关系，而且借鉴现代西方国家的宗教管理体系，制定了一系列清规戒律。这说明传销不仅仅具有商品交易的功能，而且在一定程度上代替了社区服务组织和信用评估组织。

　　所以，各级政府在打击传销行为的过程中，不能只注意其中的经济因素，而忽视了其中的社会政治、文化、宗教因素，应该采取综合治理的方式，通过完善社区组织，建立更加完善的信用体系，逐步取代地下传销组织。

　　执法机关在取缔传销活动的过程中，应严格依法办事，充分发挥教育的功能，通过不断完善社会结构，尊重和保护公民的基本权利，彻底铲除传销滋生的社会土壤。

　　（作者：中南财经政法大学社会发展研究中心主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