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传志感受30年：我也有原罪

柳传志 (资料图)

30年前，柳传志、李东生、刘永好 、郭广昌 等商界领袖如何踏上创业之路？30年起伏，怎样的商业真谛使他们立于不败？30年沉淀，企业家自身和他们创办的企业发生了怎样的变化？30年后的今天，牛文文、傅军等一群新上路的创业者正蓄势待发，他们又将在未来30年中添上怎样的一笔？今天，《花开在眼前》——大型财经纪录片《激荡 1978-2008》年度盛典在京举行，“亲历人”与“见证者”、“前辈”与“新人”30年后完成历史性的聚会，展开多维度、跨时空的交流与碰撞。腾讯财经全程直播本次聚会。以下为柳传志关于人生转折的现场发言。

主持人：今天非常特别，我们请来的四位企业家，依着他们自己的出生地或者来源地，包括事业的发迹地是不大一样，他们四位很形象地反映出改革开放不是只有哪个地方可以发财，今天每个地方都可以用独特的方式，以独特的路径寻找个人事业发展的机会。刚才我们看到每一位都选了一个年份，这个年份从1982到1984到1992到1997，跨度在20年左右，1982年对你的人生意味着有什么特殊意义，或人生转折价值。下面请柳总解释一下1984年。

柳传志：拷问完他（刘永好）了。84年对我是非常明显的分水岭，84年我40岁，84年以前浑浑噩噩，84年以后我自己觉得是我人生的开始。因为84年以前，尤其是78年以前文革的时候，不但人的生活极度贫困，而且精神上一度会让你崩溃。好比说文化革命发生的事情，我和几个同学知道了真谛是什么的时候，别人不见得全知道的时候，你把你想说的话说出去，立马抓起来，枪毙都不止。但是完全憋着不跟人交流也难受，很像鲁迅书里说的，在铁屋子里空气稀薄，别人睡着了你先醒了，很有那个感觉。打倒完四人帮特别高兴，到了78年以后是科学的春天，我们在中国科学院，待遇也好了，待遇好也是有限的好，工资涨过两次。我还是觉得没有感到滋润，我在的研究所是技术性研究所，出的成果是机器，所以每做一台新的机器要拿去评奖写论文，然后提职称涨工资，机器放在那儿又做下一台。从78年开始到84年下来前，我参加过三个项目都得了奖，但是心中不爽的是，搁在那儿到底干什么，机器能干什么没有任何人说。其实我大多数同事时也没有想。

我下海是憋的，当时中科院的院长提出说，现在我知道，他到了美国知道大的科研企业知道技术是科研研究出来，跟企业联系在一块，回来以后强调科学院搞改革，希望把科学院的科技产品推出去，觉得要用企业方法做，号召一些科技人员下海。我特别想做这个事。科学院还有一些科学家下海是被动员下去的，我是坚决自己要求下去的，这是不同。还有就是在84年，中国科学院办了一个科技展览会，当时的总理没参加展览，在科学院的工作人员所有人里还是很振动的，觉得怎么会不来呢？后来了解到，国家投了很多钱，投了这个钱到底给国家带来什么？当时的话跟我内心想的东西还是一样的。所以很受振动，所以我觉得这条路应该是条好路。再加上跟性格有关，不甘心那么平庸地过一辈子，当有了这个机会以后，我非常坚决走这条路，而且想把它走好。下海做公司以后没有那么高尚的想法，当时还是想实现人生价值，这样就下去了。

主持人：那时您多大？

柳传志：40整，现在的年轻人觉得40了这么老，当时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老，有一个特定原因，就是因为我是66届大学毕业，文化革命前完整念完大学的我是最后一届，而科学院工农兵大学生很少，我始终是最年轻的，所以我下海之前还叫我小柳，当时真的没有这个感觉。

主持人：估计有人看到这个节目之后，40几人说原来老柳是40岁的时候出来创业的。我有几个小问题，很多人说科研骨干做生意创业不是狠心，因为太技术化了，柳总，您是不是不算科研骨干，算是科研中的二流子型的。

柳传志：这话说得难听了，因为我长得样子很君子，所以很少人说我是二流子，将来我也剃个光头让别人看看。是这样，可能我在那时候就体现出了一定的组织管理能力，在我这个组里面，66年在科学院论资排辈，实际上是被压在底下的，在我组里最老的到了58年的清华，排到我这儿很靠后了，但是什么地方能让我显示出光辉呢？我们组做的科研成果，国家没用，我把这个事组织起来到外面推广，在推广的过程中，实际上这些老同志跟我关系挺好。

主持人：推广的都是你们自己的科研成果。

柳传志：科研成果束之高阁让我用做新的事，我很注意推广它，在这个过程中还是有很强的协调能力。之所以没能在科研方面施展身手，可能是组织能力强过那个，另外论资排辈压得我很难受。

主持人：很多人说民营企业发展起来脱不了原罪，你现在回头看看，当初有什么原罪？

柳传志：这话已经被拷问过一次了，如果讲原罪的话还是有的。我起家的时候没有什么，靠自己出卖技术劳力攒的钱，什么时候有的？当我们做电脑的时候要进口元器件，要有外汇，我们科学院办的企业是在国家体制外的，体制内和体制外的差别非常大，体制内的企业当初是电子部办的，既有外汇指标、有额度又有进口指标。外汇额度的意思是企业2.5人民币就可以买一个，如果没有额度要自己找，84年是6块钱。按道理说到黑市买是犯法的，但是国家也没追究，民不举官不究。如果你得罪会究，如果这个算原罪我也算。还有进口，国家规定的企业拿着批文，东西做出来以后东西卖不出来，但是批文很赚钱，于是有批文的卖批文。我不知道东生要不要批文？

李东生：我们也要。

柳传志：另外后来的军队和沿海地区政府都在办公司，都叫进出口公司，名字是进出口公司实际上做的事是走私，像电子元器件市场想买不走私的东西没有，价格差太远了，关税最高的时候到200%，当然走私了，根本买不到。但是买私也要等同走私，这个情况非常困扰我。在那个年代有相当多的人利用法制法规交换的时候发财了，后面继续发。像我们想做好人也很困难。

主持人：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