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贴造就不了伟大企业

2016年1月25日，一则“天使投资发生投资损失可获上海政府补偿”的消息公布，对此的质疑与调侃不绝于耳。
一位有才的网友图解了可能恶意套取补贴的方式：先成立风投公司A，再找人成立两个创业公司B、C；A给B投资1000万，除正常开支100万之外，B用剩下的900万买下C，实际钱回到自己手里；三个月后B经营不善倒闭，再找政府补贴60%，600万到手。
不错，根据《上海市天使投资风险补偿管理暂行办法》（2016年2月1日起实行），上海市对投资机构投资种子期（初创期）科技型企业项目所发生的投资损失，可按不超过实际投资损失的60%（30%）给予补偿；每个投资项目的投资损失补偿金额不超过300万，单个投资机构每年度获得的投资损失补偿金额不超过600万。
针对这些质疑，上海方面给了解释。上海市科委副主任马兴发表示：“我们对投资机构进行遴选，是在上海市发改委备案的约110家投资公司。我们还要聘请第三方的专业机构，包括会计、法律等专家组成一个专业机构，进行专题的审计和评估。”上海市长杨雄表示：“我们将进一步贯彻落实好政策，防止套现和弄虚作假。”
为了吸引与鼓励投资创业，地方政府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创造对商业友好的制度环境，这大概就是张五常先生说的“地方竞争制度”了。这种竞争总体上是良性的，是好事，有利于地方经济发展，也有利于好的制度政策涌现并沉淀下来。
但即使政府只是部分补偿天使投资发生的亏损，该政策还是够惊人的。储户一般会假设银行对自己的存款进行刚性兑付，虽然在存款保险制度出台之后，理论上最高偿付限额为50万。但对信托产品进行刚性兑付就出格了。“收益归自己，风险归国家”的好事，必然诱发道德风险，刺激“无风险套利”行为。对天使投资损失进行补偿是否构成另一种变相的刚性兑付？
上海市政府也不傻，不会无限度补贴发生在本市的一切天使投资亏损。目前有资格获得补贴的主体是“在上海市发改委备案的约110家投资公司”，补贴的对象是这些投资公司投资的种子期企业与初创期企业。例如种子期企业，要“成立时间不超过3年、职工人数不超过50人，且资产总额不超过500万元人民币、年销售额或营业额不超过500万元人民币”。
但搞个种子期企业可能并不难：第一步，招几个应届生，做个App项目，方向是互联网游戏、社交或电商等。第二步，通过做高成本或隐秘的关联交易，账面上亏损个500万，再在财务上做得严谨一些，让审计难以挑出大的瑕疵；创业是高风险、高失败率的事业，失败是正常，成功是异常，官方评估要挑出大毛病也不容易。理论上300万补贴到手。这是假设企业骗的情形。如果官员在发放补贴过程中权力太大，官企勾结套取补贴也有可能发生。
事实上，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一个伟大企业是补贴出来的。从供给侧改革的精义来看，地方政府把力量用在减少繁文缛节、降低税率与创造公平竞争环境上，乃是对商业真正的友好。在这个方向上持续用力，才是为伟大企业的生长培育良好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