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头大哥”唐骏，中国巴菲特的推手

齐介仑
　　10年的微软打拼历程、4年的“盛大网络”变奏曲、10亿“转会费”加盟新华都，唐骏总是与“首富”最有缘的人。而这次，这个“打工皇帝”的蓝图则是让老板陈发树成为中国的巴菲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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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海环球金融中心宽阔的玻璃窗望出去，整个陆家嘴的繁荣气派尽收眼底。
唐骏，这个昔日“打工皇帝”的新蓝图是让老板陈发树成为中国的巴菲特。

　　上海环球金融中心65层。从宽阔明亮的落地窗向外望去，整个陆家嘴的繁荣气派尽收眼底。东方明珠塔近在咫尺，在阳光的映衬下，投射出灰暗的不规则的光影。

　　毅然告别陈天桥、入主福建新华都集团一年有余的中国“打工皇帝”唐骏，盘踞在这片喧闹的都市丛林已经十数年。

　　2008年9月，他为老板陈发树选址租金高昂但彰显格调的环球金融中心作为上海总部，在这个800平方米的宽敞空间，每每从繁忙的工作中稍稍放松下来，一边在办公室踱步，一边俯瞰眼前日新月异的浦东，他总会心潮起伏、感慨万千。

　　新华都购物广场的上市，紫金矿业的回归A股，2.35亿美元收购青岛啤酒7%的股份，经由此系列动作，唐骏将大众的目光引至自己的“新东家”。

　　“让陈发树成为中国的巴菲特”，入股青啤事件后，唐骏信誓旦旦。外界也由此评价，唐骏华丽转身一年后，正在扮演巴菲特得力助手芒格那样的角色。谈到一个多月前，那场在业界和媒体赚足了眼球的“大手笔”，接受南都周刊记者专访时，47岁的唐骏一脸的兴奋与谦和。

　　唐骏说，巴菲特与助手芒格的合作显然是成功的，但打造陈发树成为中国的巴菲特并不意味着自己要做中国的芒格。他要做的，是为中国的职业经理人闯出一条路来，希望中国的企业家在不远的将来都能认识到：职业经理人，确实是有用的。


　　与陈发树一见如故

　　芒格和巴菲特可谓资本市场上的黄金拍档。而时下正致力于把陈发树打造成为中国巴菲特的唐骏，回忆起与陈发树的结缘，思路一下子打开。

　　10年的微软打拼历程、4年的“盛大网络”变奏曲，唐骏对自己在资本市场上画出的华丽且生动的曲线，自称“完美”。他也被称为与“首富”最有缘分的人。

　　唐骏曾经试图以创业来添补自己的人生履历，也曾接触不少基金公司，但后来作罢；在天价转会新华都之前，唐骏亦曾被谷歌等知名IT企业重金邀请，薪酬甚至高过盛大，但他都未被打动。在内心深处，唐骏一直希望去一个多元化的企业尝试新的挑战。

　　恰巧这时，福建首富陈发树出现了，一个重大的人生转折于是就这样不经意间发生了。

　　2007年8月20日，正在浦东新区盛大总部忙于工作的唐骏接到曾经的微软同事杨云霞打来的电话，说有个朋友想见见他。

　　其时，陈发树到上海与供货商仇非小聚，饭局中，陈发树对仇非漫不经心地提到，经常在电视上看到一个叫做唐骏的人，感觉还不错。

　　仇非早在此前就通过女友杨云霞的关系，对唐骏了解甚深，当即说，这个人，我认识。陈发树闻听此言非常高兴地说，如果可能，能否帮忙引荐并认识一下这位唐先生，“有机会的话，一起出来吃个饭。”

　　电话中，唐骏说，这两天比较忙，后天也许才有时间。杨云霞则回答，对方说了，可以等您到后天。唐骏于是一愣。

　　处理完一天的工作，唐骏推掉其他安排，决定当晚就和这位热情的朋友见上一面。

　　8月20日晚，上海香格里拉饭店。如约到场的唐骏在仇非、杨云霞的介绍下与陈发树一见如故。陈发树向唐骏谈起了自己的创业史以及对新华都集团未来的战略构想。

　　唐骏静静地听着，没有发表太多观点。“其实也没打算去深想，那时候，我在盛大做得好好的。”

　　第一次见面后，唐骏对陈发树的评价是：“这个人蛮真诚的。”

　　晚餐结束，意犹未尽的陈发树又邀请唐骏到浦西喝茶。一上车，陈发树就对唐骏感慨良多并坦言：过去的九年，他一直在物色公司总裁人选，但没有找到合适的。“唐先生，有没有兴趣到我们公司来做总裁？”

　　唐骏此时已有心理准备，他直率地说：你的产业和公司发展方向很有吸引力，这个总裁，我可以去做。

　　如此干脆的回答让陈发树一时难以确信。唐骏说，我做人处事很简单，这就是正式答应，咱俩可以就这么定下来了。

　　当晚，两人有了更多的交流。陈发树直陈事务繁忙，自己的精力已捉襟见肘，迫切希望有人帮他把企业做大，他一直有着一个“大企业”的梦想。

　　唐骏说，好，我来帮你做，也许我们真有这个机会把它做强、做大。

　　之后，陈发树向唐骏征求具体的加盟条件。“老实讲，只要对企业的未来有足够清晰和理想的判断，我不会对签约条件有过高要求，财富超过一定数字以后，金钱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至此到2008年4月1日这6个多月的时间里，在盛大网络的工作之余，唐骏与陈发树间或有过几次深入沟通，并结伴去了趟武夷山。新华都提供的材料显示，在此过程中，二人一起爬山，一起泛舟，互相之间增进了更多的了解。最后一次，陈发树盛邀唐骏到香港，双方在香港正式签约。

　　陈发树在签约之前对唐骏说，我们兄弟二人虽然靠的是信用，但总要有个合同，对你好，对我也好。“就这样，有了一个简单的签约，这个‘约’也是我起草的，很简单，就是以什么样的方式进行合作。”

陈发树与唐骏

　　惜别陈天桥

　　2004年，随着陈永正强势出任微软大中华区总裁，加之被微软内部制度设计上的诸多因素困扰多年，唐骏深感焦虑，一番权衡后，唐骏从微软中国区总裁的位置上隆重“下海”，成为盛大网络公司总裁。换回的，是陈天桥大度开出的260万股股票期权的入职大礼。

　　因“挑战微软霸权”而名噪一时的IT评论家方兴东与唐骏有过多次交道。方兴东认为，唐骏很有个性，作为职业经理人，即便他说不上中国第一，也起码是其中的佼佼者，在中国，唐骏有他的独特价值，这是陈天桥看重唐骏的所在。

　　在盛大网络上市不久的半年间，唐骏曾套现1000多万美金，此举引起过媒体的广泛关注。但时至2007年底，唐骏与公司创始人陈天桥只是签署了第一次的三年期合同，此后便没有续签，盛大新闻发言人诸葛辉证实了上述说法。

　　2007年11月的一天，陈天桥找到唐骏并有过一次深入对话。

　　一贯对员工直呼姓名却惟独对唐骏称呼“唐总”的陈天桥说，唐总，我们再签四年怎么样，或者再签十年？

　　那时的唐骏已经心有所属，通过与陈发树的数次沟通，他去意已决。只是，他还没有与新华都签订正式协议，于是不好将离职意愿直接告知陈天桥。

　　他回复陈天桥说，我们之间何必严格根据合约来走呢，有个信用就足够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希望自己能够认真地去想一想之后的职业规划，签约的事，先放一放再说吧。

　　精明的陈天桥听出了弦外之音。他对唐骏说，你为盛大做出了巨大贡献，如果签约的话，合同不论是四年还是十年，只要你提出条件，我都会满足。

　　然而，喜欢冒险与挑战的唐骏在内心深处一直希望去尝试不同的领域，“能做成功最好，做不成功也是一个自己想要的经历”。

　　恰是在这样一个时候，福建商人陈发树出现了。

　　从那次谈话以后，陈天桥再也没有提过续约的事情。“陈天桥知道我的性格，一旦我做出决定，就一定是无可挽回的了。其实，如果真要挽回的话，反而让两个人都尴尬。”

　　与陈天桥的最终摊牌是在一场静默中发生的。唐骏对陈天桥说，我在盛大已经工作了四年，对于过去四年的业绩，我问心无愧，但未来的四年，我不可能像之前那样带来如此巨大的价值，自己希望换一换。

　　陈天桥最终表达了对唐骏离开的理解。

　　“我的离开，并非因为盛大或陈天桥与我在合作上出现了什么问题，这一点是需要首先明确的。”

唐骏与陈天桥

　　从经理人到“合作者”

　　与陈发树签约后的2008年4月1日，已经完成与盛大网络工作交接的唐骏正式进入新华都，开始了在上海和福建两地奔忙的生活。

　　陈发树这位掌控着七家子公司的内敛型民企老板，对唐骏的能力颇为赞赏也十分信任，给予了唐骏巨大的空间和权限。当然，陈发树也向唐骏提供了优厚的物质回报。

　　对于坊间盛传的10亿转会费，唐骏坦言，这个说法也非空穴来风，但因为是“现金加股票”的形式，股市随时有涨落，于是具体数字可能并不十分精确。但到底陈发树给了他多少股份呢？唐骏呵呵一笑，耸耸肩，“现在还不方便透露”。

　　易凯资本首席执行官王冉分析此中关系认为，陈发树引入唐骏，绝非为了新华都整体上市这么一个简单目的。而唐骏说要打造陈发树成为中国的巴菲特，很显然，他更希望自己成为的是巴菲特的得力助手芒格那样的角色，所以，在一定意义上讲，陈发树与唐骏是搭档和生意伙伴的关系，并非西方语境里严格意义上的职业经理人。

　　国信证券分析师胡鸿轲说，引入唐骏后的新华都，在A股市场上并无太多动作，唐骏担任的还是新华都集团总裁一职，没有过多涉及下面的上市公司，而新华都日前推出的未来5年内保持复合增长率达到或超过28%的股权激励方案，在资本市场上备受关注，说明陈发树联手唐骏后，对企业未来充满信心。

　　除了个人能力，唐骏能够吸引陈发树注意的，还有他独特的生活态度和管理方法。

　　自微软时代即担任唐骏助理迄今的李欣，与唐骏及唐骏的太太是非常好的朋友。李欣的感受是，唐骏性格非常好，做助理七年间，从未见过唐骏发脾气。唐骏对待家人或者员工从不高声说话，即便对方做错了，也经常鼓励他。

　　在新华都的一年多，唐骏凝聚气力完成了三个主要动作，而这三个动作分别切中三个战略方向，一个是集团的发展，一个是产业的布局，再一个则是陈发树的个人定位，这三个层面的联合动作是三足鼎立的关系，成为这一年来唐骏在新华都的工作重心。

　　“其实，只要能做好其中的一项，我就已经很满足了，现在看来，这三项都得到了比较好的发展。”唐骏如此评价自己这一年的成绩。

　　在集团的整体运营上，唐骏通过自己的名气和交际能力，从各个方面使得从前“默默无闻”的新华都获得了一定的知名度。尤其是，在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造成的特殊金融环境下，新华都集团旗下的两家公司——新华都购物广场和紫金矿业先后在三个月内成功上市，这在业界并不多见。按照唐骏的说法，在2008年，新华都取得的是“跨越式的提升、跳跃式的发展。”

　　为新华都未来发展而精心设计的产业延展方案也在过去的一年里编制完成并逐步付诸实施。早在此前许多年，陈发树一直希望将新华都打造成为一个多元化的集团公司，使之成为一个集投资、控股、参股为一体的企业。现在看来，新华都不但已经有了旅游，有了矿业，有了零售，在方案设计里，未来还将会有IT，有投资，有房地产，有系列子公司。

　　除了公司的品牌、影响力和发展规划，唐骏多次对媒体表示，他希望将陈发树打造成为中国的巴菲特。短短一年来，唐骏确实在朝着这个方向为陈发树精心包装策划着。

　　在新华都集团，陈发树具体做的，只是投资一项，对于实业上的具体操作，陈发树并不直接去管，而唐骏和陈发树对旗下七家子公司是充分授权的，七家子公司的总裁基本自行裁夺各自的运营策略。只是，每半年时间，他们会分别向陈发树及唐骏汇报工作情况。除此之外的更多时间里，两人的工作重点更多地集中在公司的架构设计和宏观把控方面。

　　陈发树最关心的是他的投资，于是，唐骏一直在幕后为之帮衬，不断地调研，不断地展开收购实践。“未来，大家还可能会听到一系列类似于青啤这样的收购，消息会慢慢出来，我们要把陈发树重新定位并打造他，来帮助他实现他的价值。”唐骏对未来踌躇满志。

　　与陈天桥“招安”唐骏的初衷类似，陈发树重金约请唐骏的目的其实也很明显，而唐骏进入新华都之后给自己设定的最大梦想与追求就是：在三、五年之内将新华都雕琢成为中国最具影响力、最优秀的民营企业之一。“以后，再谈及中国的十大民营企业，我希望，华为算一个，新华都也应该算一个。”

　　在唐骏看来，要成为中国的巴菲特，陈发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他首先需要解决的，就是对产业的精深了解。

　　“巴菲特的伟大之处正在于，他对所有的产业都非常熟悉，陈发树更多接触的是零售业，零售业是他的专长，但是碰到高科技，甚至其他新的领域，他有欠缺的地方，这也是我需要帮助他或者说共同学习的地方。”
　

唐骏：“做中国职业经理人的路标”

              南都周刊

　　中国需要更多的职业经理人，也需要更为宽松的土壤。现在的情况是，企业没信心，职业经理人也没信心，我希望大家以我为例，都来尝试。其实，大家都可以做好。 —— 唐骏

唐骏希望自己能够做到极致，成为中国职业经理人的标杆。

　　南都周刊：在你看来，比尔·盖茨、陈天桥、陈发树各有哪些特点？

　　唐骏：盖茨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意识，他希望自己永远是世界第一，总觉得有人在超过他；陈天桥是“我不服输，我要跟你拼、跟你斗”；陈发树的闪光点在于他的谨慎，他的投资理念、战略眼光都很好，看中于长期，这是非常重要的。

　　南都周刊：你和陈发树有没有意见相左的时候？

　　唐骏：基本上没有。交流多了，分歧就不会太大。在我看来，一个企业，没有什么决定是非做不可的，都可以讨论。

　　南都周刊：回头看，在微软和盛大，有没有遗憾？

　　唐骏：在微软，没有太多遗憾，微软十年是我职业生涯中最完美的十年。我觉得自己很辉煌。

　　在盛大，最大的遗憾就是收购新浪计划的破产。老实说，如果当年盛大成功收购了新浪，或许，我也就不会来新华都了。

　　南都周刊：离开微软时，业界有很多猜测是因为内斗。

　　唐骏：当时，我和微软大中华区总裁产生很多矛盾，但这完全是一个组织架构的矛盾。微软大中华区总裁与微软中国区总裁，有点像市委书记和市长，外企里很少有这样的组织架构，恰恰微软是这样的。所以，我的前任，吴士宏、高群耀都是因为这个原因离职的。

　　南都周刊：你是如何平衡工作与生活的？

　　唐骏：虽然工作比较忙，但我和家人的沟通很充分。只要我在上海，基本保证一周三天要在家里吃饭。如果有应酬，我会先回家吃饭，再出去应酬。

　　我把工作和生活分得比较开，毕竟工作是永远做不完的。

　　南都周刊：为什么把家安在酒店？

　　唐骏：住了十一二年酒店，我已经习惯了酒店生活。首先，酒店设施很好，24小时的服务，24小时的恒温，这些，公寓是不可能有的。

　　其次，从投资角度讲，这套房子如果买下来，至少要3000万。这笔钱，我可以做很多投资。

　　南都周刊：在你看来，中国职业经理人现状是怎样的？

　　唐骏：西方的企业，往往是刚做两三年，就会请来职业经理人。中国企业家是自己做不动了，再去找职业经理人，这是理念上的差距。

　　中国需要更多的职业经理人，也需要更为宽松的土壤。现在的情况是，企业没信心，职业经理人也没信心，我希望大家以我为例，都来尝试。其实，大家都可以做好。

　　（实习生唐笑天对本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