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介石
当大陆的各支队伍逐渐向南溃退,集结在沿海各地时,国民政府在台湾的军事部署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负责这项任务的,是“海军总司令”桂永清。 桂永清是黄埔军校第一期的毕业生,江西贵溪人。在抗战胜利后,他协助蒋介石将海军的作战舰艇发展到了428艘,总吨位近20万吨,官兵达到4万人之众。正因为他的能力,蒋介石十分信任和倚重他。在蒋介石眼中,将军队和大批物资运往台湾的最佳人选就是他。 贺海潮(海军军官学校学生):因为撤退就要撤装备,又是机器,能搬走的装备他都要搬走,装到船上来。装备装到船上以后,在上边铺了木板再装别的东西,再加一点东西,人装上去就走了。 (这样大的行动,)谁能下那么大决心来做?那时候桂永清可以,他就下了决心,把他们带过来了。 李连墀(桂永清部属):桂先生还是在我们“老总统”的直接指挥下做事情的,他在岸上装的热线,跟“老总统”直接通电话。 整个1949年,桂永清所辖的军舰每天都在海峡之间航行,每日往返超过50个航次。来自各个系统的部队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陆续登船进入台湾,这给台湾的稳定和容纳能力提出了严峻的考验,陈诚于是立下了部队登台的新规矩。 陈履安:我父亲是个带兵的,他很清楚他是做了一件犯众怒的事情。他让所有来台湾的军队,不管是哪个部队的,只要是跟着船来到了台湾,(要做的)第一个(事),人走一边,枪摆另外一边。枪是军人的第二生命啊,你要他把枪抛掉,在很多部队看来简直不可思议。 其实这样“不可思议”的规矩,却是陈诚苦心思虑的结果。这一方面是陈诚常年带兵的经验,一方面也是为了改善国民党部队军纪不佳的形象,最重要的,是要避免将领各拥山头的情况出现在台湾。 在陈诚的整肃下,各路军队有序地进入台湾。到1949年5月,桂永清把整个国民政府的海军指挥中心搬到了台湾。 贺海潮:左营这边就叫海军军区,是最大的一个军区,后来编入了第一军区,海军总司令部就在这里。桂老总就在军区的办公楼里办公,(民国)三十八年(1949年)他就在这边,整个海军总部从南京撤退以后,就到了左营。 据统计,1949年前后,国民政府的海军运输到台湾的军队人数超过了60万人,民众高达70万人。而在海军大举迁移台湾的同时,空军的迁移也同步在1949年年初展开。 衣复恩:空军奉令到台湾来,差不多八九成都来了。那时候空军也很民主,当时空军总部下了个命令,说凡不喜欢、不想到台湾来的,都可以不来,发遣散费(让他们)各回家乡。也有人回去了,不过大部分都到了台湾,所以空军到台湾来,(是)很完整的一个部队。 1949年年初,我们差不多都进入了台湾,那时候我们被派驻防在嘉义。嘉义的机场很大,但在美军抗日的时候被破坏得很厉害,家眷很苦,没地方住,都是在没有顶的飞机棚场里,拿报纸、竹竿糊起一间一间的房,拿稻草铺地,就住在那个地方。也有很多家眷临时住旅馆,可是嘉义那时候很小,旅馆容不下多少人,而我们有两个大队进到嘉义,连家眷一共差不多有一万人。 衣复恩率队落脚在嘉义的水上机场,但他的航行却远未结束。尽管空军大部已移往台湾,但在接下来的一年中,衣复恩还是经常往返于两岸之间,有时是率队为陷于劣势的“国军”运补军火,有时则是执行他个人的秘密任务——在空军第十大队队长之外,他还另有一个身份:蒋介石的私人飞行员。在国民党在大陆的最后这段时光里,他曾多次搭载蒋氏父子飞越海峡,视察军务、勘察军情。 而在那划破天空轰鸣而去的机影之下,是波澜起伏的海面,以及挣扎在海峡两岸,苦苦逃难求存的大批人潮。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迁台的海军、空军那样顺利登陆台湾,许许多多的人在陈诚的入台管制政策下,即使乘船到了基隆港边,也依然无法上岸,只能原船回头,重回纷乱中的大陆或者另谋出路。陈履安记得,当父亲年老后提到这些人时,脸上总有说不尽的痛苦,但眉宇间却有不得不为之的坚决。 在那样一个数百万人大迁徙的乱世里,混杂着无数种考量和权衡,对错、公平根本就无暇顾虑,奔涌而来的只有数不尽的现实、现实、现实。生与死,是那个时代里最大也是最近的考验。 这个考验不仅横在每一个艰难求存的普通人面前,也横在国民党军队和政权面前。 1949年10月1日,毛泽东在北京天安门城楼上向全世界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这一宣言标志着中国历史从此翻开了新的一页,标志着中华民国在大陆将近38年的统治宣告结束。 就在新的政权诞生后不到一个月,一场后来被看做是划定台海格局的战役爆发了。10月24日,一枪未发就拿下了厦门的解放军三野炮击金门,并分批次进行登陆,要对国民党残部作最后的歼灭打击。 隆隆的炮声震动了国民党高层。这个小小的金门,面积仅有150平方公里,但它却是台湾的门户,是进入蒋介石口口声声所称的复兴基地的第一道大门。当时人在台湾的蒋介石急电驻守金门的东南军政副长官汤恩伯,要他就地督战,绝不可失守。 战争持续了三天两夜。最终,解放军因为不习海战、后援不济而失败,国民党军队取得了一次难得的“大捷”。 10月25日清晨,担心金门战火一夜没睡的陈诚,参加了庆祝台湾光复四周年的运动会。 陈履安:战役是还在打,所以一晚没有睡,可是第二天10月25日正好是台湾省光复节,要举办什么运动大会,我父亲作为省主席还要上台去演讲。后来他告诉我,他一路坐车到司令台的时候,心里还在想,不知道前线战况如何。后来走到司令台之间的时候接到通知,胜券在握,已经掌握局势了,他才如释重负。他心中很高兴,知道台湾的安危在那一刹那之间已经定了。 而这个消息也让蒋介石流下了眼泪。他们都明白,这其实是一场事关生死的要战。 这场大陆称为“金门战役”,台湾当局称为“古宁头战役”的战争,让解放军充分看到了自己渡海作战能力的不足,不再贸然向台湾进发,这让在大陆一路溃败的国民党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