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为往事(一):序
很高兴在这里看到这么多前华为人,有些人很熟悉,有些人更本就不认识,但都感到很亲切.这让我不禁回忆起很多的华为往事.
有一位作家曾经说过:人的一生很漫长,但关键的选择就那么几个,这些选择决定了他的一生.确实,在我一生不多的选择中,1993年决定进入华为是我最正确的选择,它彻底改变了我的命运.我在华为的时候曾经写过一篇文章,名字叫做<华为,梦想实现的地方>.这篇文章先在<华为人>报上登出,后来被收录在<华为文摘>,并成为新员工培训的资料.这篇文章是我当时发自肺腑的声音:我确实是在华为实现了我的人生理想.有在华为工作的那九年经历,我的人生足矣!
我是1993年春节后进入华为的,那一年正是华为开始大规模招兵买马,开发数字程控交换机的时候.那时候,华为每天都派车到人才中心拉人回来面试.现在华为的很多高级干部都是那一批来的:李一男,费敏,洪天峰,徐直军,郑树生......我刚到华为的职务是软件高级工程师,从事C&C08数字程控交换机的开发.几个月后担任万门机的软件项目经理.在万门机开发完成后,任交换机业务部付总工程师.在1995年,华为开始大力发展交换业务部以外的业务,成立了新业务部,包含会议电视,传输,数据通讯等新业务,我任总工程师,负责数据通信业务.在1995年底,华为在北京成立了北京研究所,主要负责数据通信产品的开发.我就自然地被派往北京.1996年,我到北京,任北京研究所所长.在北京一直待到2000年.这期间担任华为数据通信产品线总监,中央研究部常务副总裁,公司执行副总裁.
2001年回公司后,担任对外合作部部长.
不知不觉离开华为已经8年了.这些年始终没有忘记华为,在华为的那些岁月,那些奋斗的日子总是沥沥在目.我想在这里把我的记忆写下来,和前华为人一起分享.
华为往事(二):到华为面试
年轻的时候都不信命。但经历了很多事情后,越来越相信命运这个东西。如果不是命运,很难解释我当时为什么会去华为,后来为什么又离开华为。
我在上海交通大学读完本科,硕士后,和导师一起创办了交大计算机网络研究所。我们是国内最早一批从事计算机网络研究的人。当时参加了国家重点攻关项目-“军用数据网”的研发以及上海市公共数据网的建设。我已经可以看到我的未来:副教授,教授,计算机网络的专家,在导师退休后,成为网络研究所的所长。但在交大当了8年老师,突然厌倦了。毫不犹疑地丢掉铁饭碗,加入了当时随时都会破产的华为公司。我在华为工作了8年后,已经进入公司高层,每年有上百万的收入,还持有公司3百多万的股票。但我还是令人难以理解的离开了华为。我现在都想不明白我当初为什么做出这个决定,并且那么义无返顾。这大概就是我的命运吧。
当我决定离开学校,去深圳闯一闯的时候,我在图书馆查阅《深圳特区报》,在那里看到了华为的招聘广告,是招聘开发程控交换机的开发工程师。我看和我的专业相近,就投了简历。但没收到回信。等到春节后,我回家探亲,顺便到深圳看一看。一到深圳,买了一份《深圳特区报》,又看到华为的招聘广告,我就直接找到华为去了。
当时华为在南山深意工业大厦五楼。从深圳市区坐中巴到那里要一个多小时。那时没人知道华为,坐车是到亿利达站下来。深意工业大厦就在前面。大厦楼顶有一个标牌,是繁体字的“华为”。远远看上去,一不小心会看成“华鸟”。后来,我们经常打趣说,我们是华鸟公司的。
一上到五楼,迎面看到的是一面墙,上面是张爱萍将军的题字:“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据说当时华为主管财务的副总朱奔和张爱萍有亲戚关系,所以有这个题字。
听说我是来面试开发的,门卫把我领到开发经理室。当时经理室里坐着两个个人,一个是任育胜,一个常容新。一聊,才知道,任育胜还是我的交大学生,从上海邮电一所跳过来的,他已经是用户交换机的硬件经理了。他非常热心,去叫来局用交换机的软件项目经理李仪来面试我。李仪看了我的简历后,简单地问了我几个问题,主要是编过多少代码等等,就走了。估计是觉得我不满意了。我后来问李仪,对我哪里不满意,他说没印象了。
任育胜又帮我找来另外一个人来面试我。这次来的人看上去就像个小孩。他就是李一男。这时的李一男正在华为实习,郑宝用让他负责万门机的方案设计。他看到我简历中做过X.25协议,Intel Multibus等的开发,和他在设计万门机的方案有关,所以他对我感兴趣。他带我去总工办,见了郑宝用。郑总跟我说了一番话,令我记忆深刻,我后来招聘新员工的时候也经常跟他们说这番话。郑总说:“我们公司是没有任何背景的,一切都靠自己奋斗。在这里工作,不需要拍马屁,拉关系,只要你好好干,公司就会给你回报”。我这个人最不善于去和领导搞关系了。所以郑总的一番话让我决定选择这个公司。
华为往事(三):初入华为
华为
回到学校后,我马上办理了离职手续,把档案放在人才交流中心,就准备去华为上班了。那时候我对华为的了解除了知道是搞程控交换机开发的以外,其他的如公司的运营情况,待遇,发展前景等都一无所知。就这样把发展稳定的教师职位丢掉,令我身边的很多朋友感到不解。
作者:刘平文章出处:前华为人网 回到 1993年2月27日,我带着一箱行李,来到了深圳,身上只有500元,连回上海的飞机票钱都不够了。我做梦都没想到,八年多后,我离开华为时会有上千万的身家。
这时候华为有200多人,总部在南山深意工业大厦,在西乡还有一个工厂。开发部的负责人是总工郑宝用。开发部下面有三个部门:模拟交换部,数字交换部和通信电源部。模拟交换部的负责人是徐文伟,数字交换业务部的负责人是曹贻安。这两个部门下面都有用户交换机和局用交换局项目组。我的第一个职位是数字交换部局用交换机项目组的高级软件工程师。
那时华为新招人员的工资标准是本科1000,硕士1500,博士2000,特招人员除外。我在学校的工资是400多元。我在华为2月份的工资是1500 元,但我二月份只上了一天班,结果还拿到了半个月的工资。第二个月,我的工资就涨到了2600元。那时候,令我激动的是,每个月工资都会上涨,到年底时,工资已经涨到6000元。不过,这些工资并没有拿到手,每个月只能拿到一半的现金,另一半只是记在帐上。领工资的时候,也没有工资单,大家在财务部门前排队领工资。每个人只能看到自己的工资额,可以自己拿笔记一下,然后领走一半的工资。后来任正非跟我们聊天时,说:“我们现在就像红军长征,爬雪山过草地,拿了老百姓的粮食没钱给,只有留下一张白条,等革命胜利后再偿还”。这些帐上的工资后来变成了华为的股份,最后都得到了回报。任总实现了他的诺言。
学校后,我马上办理了离职手续,把档案放在我在华为看到的第一份产品宣传资料,是一本红皮的资料。可能是因为代理香港产品的缘故,那时华为的资料都是繁体字的。这份资料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两点。一个是封底上的一段宣传口号:“到农村去,到农村去,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另一段话是:“凡购买华为产品,可以无条件退货,退货的客人和购货的客人一样受欢迎 ”。
我对华为第一印象最好的是食堂。那时候到食堂吃饭不用先付钱,也没有工卡,大家打完饭菜,在食堂师傅那里报个工号就可以了。食堂的饭菜非常丰富可口,比在学校时吃的要好多了。我第一次见任总就是在食堂里。当时我们正在排队打饭,就看到一个微胖的中年人站在队伍旁边,一边看做大家打饭,一边大声地叫着:“我看谁打肉多的,谁就是新来的”。我看那个人头发乱乱的,脸上胡子拉碴,身上穿的衣服皱巴巴的,我以为他是食堂做饭的师傅,所以也没怎么理会。过两天开会,才知道这个人是任正非,华为的老板。
华为往事(四)--我来之前的华为
华为
到华为一段时间后,通过与一些老员工聊天,了解了很多华为的过去。任正非是学习建筑专业的。转业前是铁道兵某研究所的副所长。八十年代初,解放军大裁军,任正非从部队转业。由于他太太在深圳南油集团任工会主席,所以他随太太转到深圳,在南油集团下面的一家电子公司任副总经理。但不久,在做一笔生意的时候,被别人骗了,有两百多万货款收不回来。他被公司开除了。
没办法,在1988年和几个人合伙,每人2万元,在南油新村一个居民楼里成立了华为技术有限公司(这套房子后来卖给华为的一个老员工杨明骏)。公司虽然名为技术公司,但开始做的都是贸易的生意。也没什么方向,什么赚钱做什么,还卖过减肥药。一次偶然的机会,经辽宁省农话处的一位处长介绍,开始代理香港一家公司的用户交换机产品(就是单位里转分机的PBX)。开始走上销售电信设备的道路。
经过几年的销售,华为建立了一定的销售网络。这时任正非开始考虑做自己的产品,但华为没有任何技术力量,于是他和清华大学的一个教授签定了合作开发用户交换机的协议。那位教授派了他的一个博士生来华为开发。那个学生就是郑宝用。郑宝用是在华中科技大学读的本科和硕士,毕业后留校当老师,刚考上清华大学博士没多久。郑宝用来华为后,成为华为开发的领军人物,就再也不回清华大学了,博士学位也不要了。郑宝用为人随和,性格直率,大家都称他为“阿宝”。
在郑总的带领下,华为开发出了自己的用户交换机HJD48(模拟交换机),并利用已经建立的销售网络取得了一定的销售业绩。但任总并没有止步于此,在 1992年做出开发局用交换机的决策。这是华为的一个重大的转折点。这意味着华为正式进入电信设备供应商的行列。因为用户交换机的客户是各种各样的单位,和电信局关系不大。而局用交换机的用户就是各级的电信局。
但华为在开始开发局用交换机时,却犯了一个重大的错误:开发模拟局用交换机JK1000。当时数字交换机的技术已经成熟,模拟交换技术处于淘汰的边缘。华为肯定是根据当时的本身的技术能力,决定开发模拟局用交换机。如果沿着这个方向走下去的话,华为很快会被淘汰。
所幸这时出现了一个人物---曹贻安。曹原来是生产线的一名工人,没有文凭。他多次向任总进言,力主开发数字交换机。任总被他打动,在模拟交换机交换机还在开发的时候,同时开始了数字交换机的开发。曹贻安也因此从一名工人升为开发部付总工,数字交换机部的负责人。这是华为不拘一格使用人才的一个例子。不过毕竟技术能力有限,在我来华为几个月后,曹的位置被毛生江代替。曹也逐步淡出华为人的视野。后来的华为人很少有人知道他。我后来几次出差的时候碰到他,他都是背着高尔夫球杆。还有一次就是他可能经常发牢骚,被任总狠批了一通,写了一份检讨,任总批示给公司中高层干部传阅。
后来,在谈及华为的创业时,任总多次说道: “当时我们不懂事,误上了电信设备这条贼船,现在想下都下不来了”。看到华为发展得这么好,也许会觉得他这句话有些娇情。但华为一路走来,任总受了多少磨难只有他知道。
华为往事(五)--C&C08
华为的数字交换机在开发的过程中用过几个名字。在交换机开发快结束,即将出去开局之前,在全公司征集名字,最终采用了C&C08这个名字。C&C有两个含义:一是 Country&City (农村&城市),表达了华为人从农村走向城市的渴望;二是 Computer&Communication(计算机&通信),数字程控交换机就是计算机和通信的组合。C&C的格式是模拟当时电信业的老大AT&T而来的。至于08没什么具体的含义,只是讨个吉利。当时国内自主研发的数字交换机中,最牛的是巨龙集团的交换机。它的交换机命名为04交换机。结果几年后,04机就死掉了,而华为的08机却大发了。你可以不用迷信数字,但冥冥之中,数字却决定了你的命运。
C&C08对华为来说,不是一个简单的产品,它是华为后来发展的基石。华为后来的一切都是从这里发展出来的。
C&C08是华为的黄浦军校,为华为培养了一大批的干部。华为的大部分副总裁都是从这个产品中出来的:郑宝用,毛生江,聂国良,李一男,杨汉超,姜明武,郑树生,洪天峰,徐志军,费敏,陈会荣,李晓涛,黄耀旭,刘平。中研部的历任负责人更是全部由C&C08出来的人担任:郑宝用,黎键,杨汉超,李一男,李晓涛,洪天峰,费敏。至于在公司各部门当总监的就更数不胜数。
C&C08是华为的产品平台,华为后来的所有产品:传输,移动,智能,数据通信等等产品都是在这个平台上发展起来的。
当然,C&C08更是华为第一个大规模进入电信市场的产品,为华为带来可观的收入。现在在全国很多的电信机房里都能看到C&C08的身影。我离开华为后,曾去过几个地方的电信局,在那里看到C&C08的时候,心里还会感到很骄傲:这是我参与开发的产品。对一个开发人员来说,没有什么比自己开发的产品被成千上万的人使用更有成就感了。
华为往事(六)--开发C&C08的日子
华为开发数字交换机是先开发2千门的交换机,然后再搞一个中央控制模块把多个2千门的交换机连在一起,形成万门交换机。
我去的时候,所有的开发力量都放在2千门交换机的开发上。只有李一男在考虑万门机的方案。李一男招了我和余厚林两个人,我负责万门机的软件,余负责硬件。余厚林和我年纪差不多,是从武汉一个研究所过来的,是一个很有经验的硬件工程师。我清楚地记得李一男第一次召集我们开会的情景。李一男是华中科技大学少年班的学生,15岁就上了大学。那一年刚研究生毕业,22岁,比我们俩小10岁。大概是他头一回当领导召集开会,在给我们俩讲话的时候有点紧张。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好像有气无力的样子,要很注意才听得清楚。他说话的时候,手还有点发抖。后来,他的官越当越大,领导的人越来越多,口才也就越来越好了。虽然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他的眼神很厉害。从此以后,李一男在华为的时候就一直是我的顶头上司:他当万门机项目经理,我是万门机软件项目经理;他当交换机业务部总经理,我是交换机业务部的副总工程师;他当中研部总裁时,我是数据通信业务部总监;他当公司常务副总裁时,我是公司执行副总裁。在94-95年间,我们还同住一个宿舍。
由于开发人力紧张,我们在做万门机方案的同时,也被安排参加2千门交换机的开发。我在2千门交换机里担任了单板软件项目经理,开发了主节点软件。当时2千门交换机开发人员大部分都是年轻人,最小的唐新兵只有19岁,是中国科技大学少年班毕业的。只有我和杨汉超年纪比较大了。不过大家在一起开发合作还是非常融洽。
在开发C&C08的三年日子,是我在华为过的最开心,最充实,最难忘的日子,尽管那段时间是条件最艰难的,最没钱的。大部分的华为人都在公司周围租住在农民房里,周围的南园村,南新村的房子租金因此不断上涨。我住的宿舍里除了一张床,就没有什么了。任总把公司打造成像一个家。公司食堂的早,中,晚饭菜都很丰盛,晚上9点后还有宵夜,周末也是如此。公司里还有洗澡和看电视的地方。在公司大厅还有一个乒乓球桌可以打球。所以那时候我们除了睡觉,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公司里。公司还给每个人买了床垫。任总说,你们开发人员搞累了,随时可以躺在地上休息一会。有时候加班晚了,就睡在公司。这实际是公司对开发人员的关怀。后来外界有人指责华为公司的“床垫文化”是华为强迫员工加班,实际上是不了解情况的误解。
我非常喜欢华为那时候的开发氛围,和我在学校的开发习惯相同。开发人员上下班不用打卡,完成任务就行。我们常常是晚上搞得很晚,早上睡到11,12点才起来,吃了中饭接着干。那时候大家目标明确,就是尽快把交换机搞出来。为此大家加班加点,半夜2,3点钟才回去是常有的事。那时的加班也没有人强迫,都是大家自觉自愿的。任总经常到开发组来,和大家聊天,有时晚上还请我们去吃宵夜。任总真是一个很好的鼓动家,每次听他讲话都搞得我热血沸腾的。那是支撑我在华为干下去的精神力量。物质力量是每个月都上涨的工资。他也在给我们压力,他说,搞交换机的钱都是高利息借来的,如果搞不成功的话,他第一个从五楼跳下去。
那时候的任总虽然压力很大,但脾气还没以后那么大,很少看到他发脾气骂人。他还常常拍郑宝用的马屁,在会上会下说:“阿宝是一千年才出一个的天才”。亲切地称呼李一男为“红孩儿”。
华为往事(七)--动荡的岁月
1993-1995年,对华为来说是动荡的岁月。每天都有新的员工进来,每天都有老的员工离去。每过一两个月就要搬一次办公室。
当时,国内程控交换机市场被国外七国八制交换机占领。国内只有上海贝尔生产的S1240交换机,还是法国阿尔卡特的产品。郑州通信兵工程学院邬****生产的04机。邬教授因此被授予少将军衔。04机的成功给国内其他搞程控交换机开发的研究所,公司予极大的鼓舞和信心,纷纷加大力量开发。在深圳就有好多家搞程控交换机的。搞得最好的是长虹公司(不是四川那个生产电视机的长虹)。长虹公司是深圳市政府和长春邮电学院合办的公司。在华为刚刚开始搞程控交换机的时候,他们的产品就已经卖了一个亿了。可惜他们只搞了2千门,赚了一点钱,就忙着分利和内部斗争了,后来就没有再发展。中兴的交换机也比华为发展的早。华为在技术,资金,政府支持等各个方面都比别人落后很多。
华为程控交换机最早的开发人员来自西安邮电十所(西安大唐的前身)。华为刚开始是与十所合作开发交换机,后来把来合作的人员都挖过来了。那些十所来的人每年回去过年的时候都有一个任务,就是带几个十所的同事到华为来。以后,这几乎成了华为对外合作的模式:先合作,后吃掉你。我后来负责华为的对外合作部,每次去和别人谈合作的时候,对方最大的忧虑就是:你会不会吃了我!
除了十所,华为积极地从其他相关企业挖人。邮电部在西安举办一个程控交换机学习班,全国从事交换机开发的单位都派技术骨干来参加。这正好是华为挖人的好机会。华为去的人,白天学习,晚上就到各个宿舍去招人。毛生江就是在那次会议上被华为从长春电信设备厂挖过来的。徐文伟是华为从深圳亿利达公司挖过来的。当时亿利达算是南山比较大的外企,就在华为旁边。亿利达通过当地派出所把徐给抓了起来,在看守所关了一段时间。后来反过来,UT STARCOM 从华为挖人,华为也通过派出所把人给抓了起来。
华为的另一个人才来源是和高校合作。当时合作较多的是北邮,华中工学院,中国科技大学。通过跟高校合作,既可以拿到一些技术,又可以培养后续人才,对华为的后续发展起到了极大的作用。与高校的合作一直是华为对外合作的重点。刚开始的时候,高校还能给华为带来一些新的技术,如ISDN是和北邮程时端教授合作,ATM是和西安电子科技大学的周代琪教授合作,但后来华为的技术开发远远领先于各高校。我在当对外合作部部长的时候,曾经走访了所有合作的高校,想找一些华为没有的新技术,结果一无所获。这时华为和高校的合作仅仅是人才的培养了。
当然,华为大批的人员还是从社会上招聘。我就是其中一个。很多开发人员都不知道交换机是怎么回事,就边学边干起来。那时我们每人手边都有一本程控交换机的国内规范,因为那本书是红皮的,更因为那是我们每天要看的书,我们称之为“红宝书”。不管硬件还是软件,开发水平很低,干到哪算哪。最高目标就是能打通电话,交换机死机是家常便饭。
最大的问题是人心不稳。虽然说工资不低,但只能拿一半,而且这一半还不知道哪一天发下来。华为那时候是发了这个月的工资,下个月的工资还不知道在哪里。很多员工私下议论的最多的是公司哪一天会破产,帐上那一半的工资能否拿到。一到公司发年终奖的时候(年底发去年的年终奖),就有好多人辞职,在财务部门口排长队领帐上的工资。华为尽管没钱,但也决不拖欠辞职人员的工资。当时我问过几个辞职的员工,他们说拿到的钱比他们想象的还多。这一点对稳定人心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还有一个问题是深圳户口。华为是民营的小公司,不受政府重视,深圳户口名额很少。只有少数几个核心人员有深圳户口,大部分员工都要每年去办暂住证。那时候深圳查得又很严,经常有保安半夜敲门来查证件。没有证件的会被抓到东莞的樟木头去。经常会有华为人被抓进去,包括毛生江也被抓过。那时负责人事工作的是曾信富老师,他的一个主要工作是去派出所捞人。如果有哪位员工没来上班,我们就会说,可能是被抓去扛木头了(樟木头的联想)。
令任总心焦的是C&C08交换机迟迟出不来。华为的销售很厉害,在交换机还没开发出来的时候,已经为第一个交换机找好了开机的地方--浙江义乌。但交换机非常不稳定,呼损大,断线,死机。计划5,6月出去开局的,一直拖到十月份。那时候,看到任总好像一下老了十岁。阿毛(毛生江)每天看到我们都要说一句,“再不出去开局,老板要杀了我”。
十月后,实在在公司待不住了,尽管交换机还没稳定,第一台C&C08交换机终于到义乌开局了。开发组的大部分人员带着开发工具都跟着去,等于是把开发的战场放到电信局去了。这个局开了两个多月才完成。后来还经常出毛病,经常需要开发人员去维护。直到几年后,华为给他全部换了新版本的交换机,才稳定下来。
华为往事(八)--C&C08 万门机的开发
我没有去义乌参加参加2千门的开局,因为这时候万门机的开发已经展开。
从2千门向万门机扩展,在当时的主要做法是用内部的高速总线将多个2千门交换模块连接在一起。像上海贝尔的S1240,富士通的交换机都是这种结构。李一男最初做的万门机方案也是考虑采用总线的方式。那时候公开的总线标准速度就快的是Intel的Multibus II总线。所以李一男决定用Multibus 来实现万门机。花几十万买来了开发设备,但研究了几个月后发现华为根本就没有技术能力来实现这么快的总线。
李一男和郑宝用都是华中工学院光学物理专业毕业的。这时候他们想到能否用光纤来把多个模块连接在一起。这是一个大胆的想法,因为当时光传输技术还不是非常成熟,在交换机中采用光传输技术的只有AT&T的5号交换机。但正是这一个歪打正着的方案为华为后来的发展打开了局面。华为后来的远端模块,接入网,光传输产品也因此发展起来。
方案确定后,万门机项目组开始招兵买马。项目经理是李一男,我是软件项目经理,余厚林是硬件项目经理。软件项目主要成员有:洪天峰,周元,李海波,陈辉,伍能鹏。硬件项目组成员有:黄耀旭,朱天文,张裕,李建国。后来2千门开发结束后,费敏调到万门机项目组来任后台软件项目经理。这个项目组最后产生了华为 3个常务副总裁,3任中研部总裁(李一男,洪天峰,费敏),一个高级副总裁(黄耀旭)和一个执行副总裁(刘平)(在华为的高级干部中,常务副总裁相当于政治局常委,只有5,6个;高级副总裁相当于政治局委员;执行副总裁相当于中央委员)。
洪天峰也是华中科技大学毕业的研究生。毕业后分配到南京邮电大学当老师。由于他的太太在深圳工作,所以经他的同班同学郭平介绍进入华为。洪长得五大三粗的,满脸的络腮胡子,很像他的名字。但一说起话来,却是轻声细气的,还常常会脸红,像个女孩子。他的性格也是那种很柔顺的那种。做事情很慢但很细,什么事情都要考虑半天才做出决定。但正是他的这种性格,和性格刚烈的任正飞能够很好地配合,并得到他长久的赏识,长期担任华为的COO.
华为当时销售的主要市场在农村,乡级以下的电信局。很多人(包括毛生江)都觉得2千门交换机就足够了,开发万门机根本就卖不出去。这样对万门机开发人员的信心就有了影响。为了给万门机开发人员鼓劲,李一男特地请郑宝用来给大家开会,郑总说,“你们尽管开发,开发出来,我保证帮你们卖掉十台”。当时听了还觉得很受鼓舞。大家都没想到,后来万门机不是卖十台,而是成千上万台地卖,成了国内电话网中的主流交换机。
1994年,万门机的开发进入最后联调阶段,正是最紧张的时候。这时,世界杯在美国开打。我是足球迷,既要做好万门机的开发,又不想错过看世界杯。我就向李一男建议,我们项目组每天加班到晚上2,3点,然后看一场世界杯的转播。第二天睡到中午再上班。就这样,万门机的开发进度没有耽误,世界杯的转播一场不拉地看了。当时我和李一男同租一套两房一厅的房子,他被我拉着也一块看了转播。李一男说他以前从来没看过这么多的足球转播。我相信他以后也没有再看过了。
华为往事(十)—中央研究部
万门机开局成功后,华为开始为大规模生产和销售数字交换机做准备了。C&C08交换机的开发人员开始分流,他们分别分到市场部,生产部,采购部等部门,并成为这些部门的骨干力量。留下来的人员和不断招进来的新人一起,成立了中央研究部。
当时开发人员也不超过100人,却取了一个很大的名字,中央研究部。相信那时候任总心中已经有了未来研发的蓝图,在全国,乃至全世界设立研究所,于是,深圳总部就成了中央。
中央研究部的第一任总裁是郑宝用。下设交换机业务部,智能业务部,新业务部和基础部。最大的是交换机业务部,李一男任总经理,张云飞任总工程师。张云飞是2千门交换机软件开发的主将,绰号“猛张飞”。是一个干起活来不要命的家伙。由于经常熬夜干活,他都习惯了白天睡觉,晚上清醒。以至于后来公司规范后,大家白天上班时,他在睡觉。晚上他一个人又不知道干什么好。后来,他去了美国,估计正合适他的作息时间。
交换机业务部的总经理后来就由万门机和2千门机的人员轮流坐庄。李一男升任中研部总裁后,张云飞任总经理,洪天峰任总工程师。后来是洪天峰任总经理,张顺茂任总工程师。洪天峰当了中研部总裁后,张顺茂成为总经理。
智能业务部的总经理是徐直军(他后来一直是华为的常务副总裁)。当时智能业务部主要做排队机。新业务部的总经理是刘启武。刘启武是2千门交换机的硬件开发骨干,他年纪不大,但在开发部的资历很老,所以大家都称他为“刘佬佬”。新业务部主要研究ISDN,ATM,电视会议系统。后来又增加了数据通信和传输。基础业务部的总经理是徐文伟。基础业务部主要是研究芯片设计的。徐文伟是研发部资格最老的领导了。从模拟交换机JK1000开发的时候就是项目经理。后来又担任过无线业务部总经理,预研部的总裁。但他没有参与C&C08的开发,所以在中研部一直是千年老二。有一段时间相当不得志。不过他的性格很好,无论什么情况都处之泰然。现在已经是华为首席销售官。
中央研究部的建立标志着华为的研发体系开始形成。虽然华为这时的主要产品只有C&C08,并且还很不稳定,功能也不齐全。但任正飞的眼光并没有停留在交换机上。从中研部的组织结构上可以看得出,在做好交换机的同时,他已经在考虑在其他产品上进行扩展。事实上,任正飞从来就不会满足于已经取得的成果,也从来不会坐下来享受已经取得的成果。这正是华为不断扩张的原因。
现在,华为的研发人员已经有了几万人,在全世界各地有了许多的研究所。深圳的中央研究部现在名符其实
华为往事 (十一)华为的“中南海”
在93年,华为还没有人能自己买房子的。大部分员工都是租住着周围农民的房子里。只有一个例外,就是华为在南头南山医院的对面自己盖了一栋宿舍楼。在那里住着华为早期创业的骨干和特招的人才,大部分都是公司的高层领导。最顶层只有两套房子,分别住着任正飞和郑宝用。大家都把那栋楼称为华为的“中南海”。
有一次由于项目有了一些突破,时任数字机项目经理的曹贻安请我们到他家吃饭。这是我第一次走进“中南海”。那是三房两厅的房子,非常宽敞,家中各种家具电器应有尽有。我是第一次看到条件这么好的住房,心里非常羡慕,心想:“什么时候我们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呀”。 居住条件是好,不过和老板住在一个楼里,也有不方便的地方。郑总在抓开发之余,最大的爱好是打“升级”。他对标准的“升级”打法做了修改,制定了一些新的规则,我们称为“华为标准”。在开发部打“升级”用的都是郑总订的“华为标准”。后来我和郑总一块在华为美国公司呆了几个月,一有空就打“升级”。不过老板是最讨厌别人在业余时间打牌的了。所以,有时候老板晚上有事找郑总,敲开郑总家的门,发现一帮开发部的人正在那里打牌时,免不了要剋郑总一把。
毛升江有一次上班时间偷懒,中途溜回宿舍。没想到在楼梯口碰到老板。当时吓得一身冷汗,忙谎称肚子痛。后来跟我们说起这事,他还心有余悸。
正因为有诸多不便,几年后,经济条件稍好时,很多住在“中南海”的人都自己在外面自己买了房子,搬出去了。
华为第一次集体购房是在94年底。由公司出资在深圳大学里面买了一栋集资房,然后卖给员工。每个员工可以报名购买,公司按职位工龄打分,按分数高低来挑房。我记得当时报名的人中,分数最高的是费敏,我是第二位。那时候我们的钱都买了公司的股票,根本就没钱买房。当时说好是借公司的钱,以后再从年终奖和分红中扣除。我没想到这么快就住上了三房两厅的房子。
本来这是公司给员工的一个福利,不过最后没有好的结果。原来说好是要有房产证的,但住了半年后,发现开发商根本拿不到房产证。住户们组织起来跟公司交涉,要求退房。最后都退了,那栋房子就用来做华为的招待所。后来我们北京研究所的开发人员到公司来工作一段时间都是住在这栋楼里。现在那个地方和科技园连在了一起,应该升值了很多。这件事让老板很不开心,他说以后公司再也不要统一为员工购房了。以后华为的员工都是自己去购房。
公司虽然不给员工统一购房,但有那么多人需要住房,还是由公司的法律顾问组织了一次集体购房行动。由个人自愿报名,公司统一去侃价,在蛇口景园大厦以七折的价格买了60多套房子。我后来再没看过有卖七折价格的房子。我也从深圳大学的房子搬到了景园大厦,有了自己的第一套房子。孙亚芳,费敏,郑树生,徐直军等人也住在那里。
华为往事(十二)—C&C08鉴定会华为往事
1994年10月25日,中国国际通信技术设备展在北京举办。华为带着刚刚开局成功的C&C08交换机首次参展。在众多参展的国外厂商面前,华为的展台实在没什么可看的。华为在展台的两侧挂上两面大大的五星红旗,大打民族牌,以此来吸引眼球。华为就这样向电信界宣告:“我来了”。
这次电信展前,正好是任总的50岁生日。任总借此机会在北京宴请一些电信局的领导。一位电信局的领导恭维任总说:“任总,你看上去很年轻呀,一点都不像60岁的样子”。
电信展之后,我们一群参加展会的人员,穿着参加展会的统一制服,在西乡厂房的楼顶拍摄电视广告。这是华为唯一的一次电视广告。我们一群人排成几排,双拳一握,齐声说:“华为恭祝全体电信员工春节快乐!”。我们在寒风中站了3个多小时,说了无数遍恭祝以后,才拍好广告。广告在95年春节的时候在中央台新闻联播节目之后播出。我动员了全家人来观看,但只看到黑呼呼一片人,没看到我在哪里。
接下来的工作是开鉴定会。在中国,新的电信产品必须开2,3个试验局,然后由几个专家来开鉴定会,给出该产品达到xx先进水平的结论,才能申请到电信网的入网证。公司对鉴定会非常重视,专门腾出一个大房间来放测试用机,还从全国各地借来了十几台模拟呼叫器。任总骄傲地宣称:“我们把全国所有的呼叫器都借来了”。
当时我任交换业务部的副总工程师。万门机组的开发人员在洪天峰的带领下忙着做新的软件版本,就我一个人来准备鉴定会的测试工作。鉴定会的组长是北京邮电大学的程时端教授。在功能测试的时候,还能勉强混得过去。测到有问题的时候,接待人员就赶快把测试人员带去玩或者吃饭,我就赶快修改软件。晚上更是通宵达旦地修改白天测试时发现的问题。但测性能的时候,很多指标都过不去,像接通率,时延等指标都严重达不到国标的要求。这些指标都受限于硬件的处理能力,一时也改不好。我向李一男做了汇报,李一男说,你不会做一些手脚吗。于是,我在测试时,将主叫方和被叫方全部安排在一个模块中,还将一些连接设成永久连接。另外将终端上显示的CPU占有率减掉50%,从原来的90%CPU占有率减为40%。专家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后以达到国际先进水平的结论圆满地通过了鉴定。
在测试的一周时间里,我都没回去睡过觉,困了就在测试房间的沙发上睡一会。在鉴定会结束后,我没去参加庆祝晚宴,直接回家睡了两天两夜。
华为往事(十三)--“丧权辱国”的协议
我担任交换机业务部副总工后,相对要清闲了一些。没有了具体的目标,工作比较机动,哪里需要了就到那里去顶一下。李一男设计了华为第一本产品宣传PPT。有客人到公司的时候,一般都是李一男去讲解。李一男忙不过来的时候,就是我去讲。那份PPT牛皮吹得很大,把C&C08的功能和性能都吹到国际先进水平。特别是郑宝用画的一张交换机的结构图,表示C&C08可以扩容到128个模块。我根本就看不懂是怎么实现的。实际上,当时只能实现16个模块。不过后来,C&C08把这些功能都实现了,也确实可以扩展到128个模块。
我第一次出去做市场宣讲是和江西生一块去杭州。江西生来华为很早,曾经担任过市场部的总经理。不过他后来的官是越当越小。当时,华为开始在全国大力推广C&C08,但阻力很大。大唐电信公司的程控交换机也刚刚推出市场,而大唐公司是邮电部的下属公司。我们去杭州的时候,正好是邮电部一位主管科研的副部长在杭州召集各地电信局局长开会要求他们采购大唐的交换机。我和江西生呆在宾馆的一个房间里,办事处的人到外面把从下面地县电信局来开会的领导拉到宾馆房间,然后我就向他们介绍C&C08.就这样一批几个人,一天要接待好几批的客人。像搞地下工作一样。
95年9月份,我接了一个任务,去内蒙古察右前旗开局。察右前旗是C&C08开的第一个C3局。中国的电信网的结构分为5级,C1为最高级,C5是最低级,以前华为的交换级都是用在C4,C5级。我带着刚到华为工作的一个研究生钟英键来到了察右前旗,同时来的还有中试部的余景文。
察右前旗电信局当时使用的是从日本免费搞来的纵横制交换机。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捡了一个便宜,没想到后来使用的时候经常要维修,而维修的零件费用很高。局方这时才有了上当的感觉。华为北京办事处主任夏宁去了几次察右前旗,每次都和局方喝酒喝到去医院洗肠,最后签下了这个合同。但是后来局方再购买一些附件时,夏宁报了比较高的价格,让局方觉得华为怎么和日本人一样。这就给我们的开局验收带来了麻烦。
由于是第一次开C3局,很多信令的功能都要修改。所以我们是边改边开局,还经常要公司万门机组的开发人员远程进行支持。过了国庆节才割接验收。在验收的时候,由于有了前面的不愉快,局方检查的很严。最后列出了几页纸的问题清单,其中不仅有一些功能没实现的问题,还有一些涉及整个交换机结构上的不足之处。好像局方对交换机的内部结构也非常了解,这在以前开局的时候是从来没有的。当时局方要求我在这份报告上签字确认,并限期改正。当时我在察右前旗呆得很累了,想急着回家,同时也没有经验,看到那份报告写得确实和实际相符,我就签了字。
本想第二天就可以回家了。没想到晚上接到李一男的电话,他说我闯大祸了!老板看了那份我签名的问题报告后,大发雷霆,说刘平签了一份“丧权辱国”的协议。如果竞争对手拿到这份报告的话,将是攻击华为的有利武器。我一下子慌了!连夜写了一份深刻检查,并表明自己这段时间多么辛苦,连国庆中秋节都没回家等等。
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就跑到电信局去一个一个地找验收组的人,哀求他们把我签过字的报告还给我。我说不然我会被公司开除的。可能是看我很可怜,他们都把那份报告还给了我,我最后把我签过字的5份报告都收了回来。
接着,公司派来了华北片区的总监庆龙来处理善后工作。庆龙在和局方人员喝得几次不省人事以后,终于把事情摆平。不过有一个条件是要把我留在那里,直到交换机所有问题都得到解决。就这样我又在那里呆了一个多月。
在察右前旗的三个月,我和局方机房的人员交上了朋友。最开心的是每天都可以吃到各种吃法的羊肉,后来再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羊肉了。最难受的是每天都要喝酒,我一点酒都不能喝的。局方派了一个他们局里最不能喝酒的人来陪我喝酒,那个人能喝六瓶啤酒。我在那里整天忐忑不安的是,不知道回到公司后会受到什么处理。
华为往事(十四)—第一次去美国
从1995年开始,华为每年都要选派一些骨干的开发人员到国外参观一些技术展。这是任正飞非常有远见的一招,既可以让开发人员开扩视野,为未来的发展打下基础,又可以作为对骨干开发人员的奖励。事实上,华为很多新产品的思想都是由下面的开发人员提出来的。
1995年第一批赴美参观的队伍是由郑宝用带队,我没有入选。我被选择参加了1996年在美国拉斯维加斯展出的Comdex+Network展览会。Comdex是IT界最大的展览会。我们这个团队由陈会荣带队,团员有我,姜明武和郑树生。临走前又加入了周代琪。陈会荣和姜明武都是C&C08的硬件开发骨干。这时候,陈会荣是采购部的负责人,姜明武是生产部的负责人。郑树生是浙江大学的博士,来华为时和杨汉超一块开发7号信令。后来他们两个都成了华为的常务副总裁。郑树生现在是华三的CEO。当时郑树生是中试部的总裁。周代琪是西安电子科技大学的副教授,他带着他的ATM课题和他的研究生来华为搞开发,后来就留在华为,后来成为华为西安研究所的所长。
在到广州办美国签证的时候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在从广州回来的广深高速公路上,一辆施工的大调车在我们前面突然掉头,我们高速行驶的车眼看着就要撞到那辆车上。开车的是采购部的司机小胖子,幸亏他反应快,一个急转,从吊车的吊臂下钻过去。当时我们都下楞了。下车要去找那辆车的司机算账,小胖子还拿着车上的板手。走到那辆车前,车上坐着几个彪形大汉,他们不屑地看着我们几个带眼镜,瘦小的人。我们一言不发,又回到了车上。小胖子腿都软了,坐了一会才开车回去。吃饭的时候,姜明武总结说:“今天这件事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观,以后有钱要赶快花掉”。
这次展览会规模很大,我们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才逛完所有的展位。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我第一次看到以太网交换机的产品。以前的以太网是总线结构,所有电脑都挂在一根总线上。网络速度和可靠性都受到影响。以太网交换机的出现是划时代的,它大大推动了以太网的应用。还有一件事是参加微软的Window 95发布会。比尔盖茨亲自演示新操作系统的功能。结果演示不久就死机了,引得全场哄堂大笑。
华为往事(十五)--华为北京研究所
1996年,华为在研发上考虑向交换机以外的领域扩张,成立了新业务部。刘启武任总经理,黄耀旭任付总经理,我任总工程师。当时新业务部主要做会议电视系统,光传输和数据通信。刘启武负责会议电视系统,黄耀旭负责光传输,我负责数据通信。后来这个部门发展成为三个部门:多媒体业务部,传输业务部和数据通信业务部,我们三人分别是这三个部门的总监。
黄耀旭是浙江大学毕业的研究生。刚来华为的时候是在C&C08万门机开发项目组搞硬件开发,和余厚林一起开发光接口板。在万门机开发组里他并不突出。给我的印象是有点掉儿郎当的,软硬件调试的时候经常看不到他人,还经常会说一些怪话。不过他的口才很好。当华为开始准备搞光传输系统的时候,李一男首先选择余厚林,但老余不想再搞新产品开发了,又选择了朱天文。朱天文带了几个人到武汉,在邮电部光传输研究所附近租了一个房子,在那里住了几个月,一边学习技术,一边认识光传输所的人。后来传输业务部的很多技术骨干就是从那个研究所挖过来的,包括传输业务部的总工。
朱天文是中科院微电子所的研究生,毕业后留在所里工作,后来跳槽到华为。从武汉回来后,朱突然想念北京了。这时候北京研究所刚刚成立,所以他向李一男强烈要求去北京工作。李一男无奈,最后选择黄耀旭来负责光传输的开发。结果,黄耀旭充分发挥了他的组织管理和煽动能力,把传输业务部发展成为华为继交换机之后第二个盈利点。黄耀旭也因此成为华为的高级副总裁,产品线管理办总裁。 这时候,华为考虑在外地设立研究所。首选上海和北京两个人才比较多的地方。郑宝用派了他的两个秘书去筹办研究所,孙琳去北京,尤玲去上海。
北京研究所最初设在北京地质学院招待所里。招待所的房间改造成开发办公室,俩三人一个房间。条件很差,很难吸引到优秀的人才。请了一个阿姨做饭送到招待所。到中午吃饭时间,大家敲着碗站在走廊中吃饭。一年后,在北京卫星制造厂里租了一层楼,才像一个研究所的样子了。后来,任总大手笔,在上地花了将近一个亿购买了一栋六层的楼,又花了将近一个亿做了豪华装修。要知道那时候北京研究所开发的数据通信产品还是亏损的。这时候的北京研究所就像模像样了。我在96年去北京研究所的时候,只有十几个人。到我2000年离开的时候,已经有1千多名开发人员了。
任总到北京出差的时候经常会抽空到北京研究所来视察。有一次在视察完后对我说:“刘平,你这里怎么才这么一点人呀,我不是叫你多招一些人吗?”。我小心翼翼地回答:“任总,数据通信做什么产品还没确定下来,招那么多人来没事做。”。老板生气地说:“我叫你招你就招。没事做,招人来洗沙子也可以”。于是,我在北京研究所的一个重要的工作就是通过各种手段招人。招来的人没产品做怎么办呢?我就在北研所设立了一个协议软件部。因为我知道不管将来做什么数据通信的产品,通信协议是少不了的。这个部门的人就研究各种通信协议,这就是任总说的洗沙子。后来这个部门开发出华为的通信协议软件栈,成为华为数据通信各种产品的平台,也为华为后来从窄带向宽带过渡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不得不佩服任总当时的远见。
华为往事(十六)--Quidway :华为数据通信发展的快速道路
作者:原华为副总裁 刘平
我在新业务部负责数据通信,但我只是光杆司令一个。有几个月,我一直在冥思苦想数据通信做什么产品好。我首先想到我以前在交大的时候做的产品--分组交换机(X.25协议)。但很快就否决了。因为我看到美国一本资料上对X.25的解释是:一种过时的技术。
就在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好的时候,公司决定上马STP(七号信令转发点)的开发。STP在电信网中是处在至高点。对可靠性,处理速度要求都很高。一般在一个省只会在省会城市安装几对。所以在技术上,市场销售上对当时的华为都有很大的难度。由于STP一般都是用分组交换技术来实现的,所以李一男让我带着这个产品去北京研究所进行开发。李一男说,“这个产品开发出来只要能卖掉十台,就算完成任务”。我就这样带着开发STP的任务来到了北京研究所。
我去北京研究所时是以新业务部总工的身份去的。北京研究所的第一任所长是周磊--一位年轻的清华大学毕业生。他带着十几个人在那里开发ISDN终端。华为几乎在开发C&C08的同时,就开始开发ISDN的技术。当时是和北京邮电学院的程时端教授合作。参加这个项目的程教授的几个研究生都留在华为工作,包括后来一直是中研部总体组总经理的艾伟和后来北京研究所的副总工丁宇。
在电信技术发展过程中有两大失败的技术,害得很多公司血本无归:一个是ISDN,另一个是ATM。
ISDN是综合业务数字网的简称,就是能将话音,数据,视频集中在一个网络里实现的技术。我在交大搞数据通信的时候,ISDN被电信界公认为是电信网络发展的终及目标,好像只要实现了ISDN,就是实现了共产主义了一样。但ISDN研究了十几年都没能投入应用,所以我们在96年去美国的时候,美国人称ISDN为:I Still Dont kNow.(还不知道它是干什么的)。后来,ISDN在美国火了一阵子,有一家叫Ascend的公司(后来被Lucent收购)靠ISDN发展了起来。这时候,美国人称ISDN为:It Is Dollar Now.(可以挣钱了)。中国电信一直在犹豫要不要上ISDN,一看美国ISDN火了,马上也开始部署,并以“一线通”的品牌进行宣传。但不幸的是,还没开始赚钱,ADSL就出来了,ISDN一下就被淘汰了。
ATM被称为宽带的综合业务数字网。也是试图把话音,数据,视频综合在一个网络中实现。ATM那时候实在是火爆,以至搞电信的人如果不谈论ATM就会被人嘲笑为落伍。但ATM发展的最后是被别人嘲笑为像鸭子。鸭子会飞但飞不高,会游泳但游不快,会走路但走不快。ATM也是这样,什么都能做但都做不好。就这样,ATM被美国人成为:Another Technological Mistake(另一个技术错误)。
现在3G被炒得很热,但我始终觉得3G很可能是第三个失败的技术,因为它的症状和当初的ATM太像了。拭目以待。
我到北研所几个月后,周磊就调回公司。我成为北京研究所的第二任所长。虽然这时候只有正在开发的ISDN终端产品,我还是想为正在开发和未来将开发的系列数据通信产品起一个名字。于是我发动全所的员工为数据通信产品起名字。最后由协议软件部经理王晓东取的名字QuidWay得到认可。QuidWay当时起这个名字的意思是uick Way(快速的道路),表示我们的产品将为数据传输提供快速的道路。
以后,华为所有的数据通信产品都命名为QuidWay系列。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数据通信产品线一直处在亏损的状态。我就想这个名字起错了,中文念起来怎么像“亏得诶”。
在未来的几年里,北京研究所开发的数据产品不断增加,从接入服务器,系列以太网交换机到系列路由器,到后来的宽带网络产品。成为华为不可或缺的重要的部门。
原华为老专家徐国祥点评:
Quidway商标使用很久一段时间后,准备推向海外前夕,某同事提出,查阅英文词典得知“Quid”英文字面好像有“咀嚼”的意思,争论到底要不要用,后来因为是既成事实,所以也就将错就错了。
第一款路由器Quidway 2501,主要针对思科最畅销的主流产品CISCO 2501。在IT媒体刊登首期平面广告,广告词是“华为Quidway2501隆重登场”,被广告部的同事们嘲笑为“很苍白”,时候想起来,的确是。
比较成功的接入服务器产品Quidway A8010的命名也比较有意思。最早的一款过度产品,是OEM ASCEND公司(记得后来被朗讯收购)AB8000。AB8000是当时市场占有率最高的一款产品,早期每线出货价高达1200美元以上,华为A8010推出后,把接入服务器市场价做到每线数百人民币,华为产品市场占有率一度高达70%以上,为中国早期互联网的普及做出来巨大的贡献!)。我们在考虑接入服务器产品命名规则时,为了方便,将OEM的第一款产品直接命名为Quidway A8000(前面是商标,后面是型号),其中“A”是“ACCESS”的简写,考虑到迟早要推自己的产品,直接就把后续型号命名规则定了下来:Quidway A8010;A8020等。后来的确没有想到A8010取得如此大的成功,导致预留的8020、8030再也没有用上,多数人只知道A8010,将产品型号当初商标,而遗忘了真正的商标Quidway!
华为往事(十七)--江泽民主席接见
1997年,华为的C&C08数字程控交换机获得了国家科技进步奖二等奖。我是获奖名单中唯一一位在北京的人员。所以我有幸代表项目组去参加颁奖大会。 我们所有获奖代表都集中住在北京友谊宾馆。颁奖大会那天,我们6点钟就早早出发,一路上警车开道,很快就到了人民大会堂。我们在接见大厅排成几排,等待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接见。到了11:00左右,以江泽民主席为首的党和国家领导人走进了接见大厅,亲切地接见了我们这些获奖代表并合影留念。这张照片一直挂在我家大厅。
在颁奖大会上,当我登上国家科技界的最高领奖台,从国家领导人手中接过奖状时,心中确实感慨万千:华为,梦想实现的地方。
在华为,我实现了我的人生理想。在华为期间,我获得过广东省科技进步一等奖,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深圳市科技进步一等奖,深圳市优秀人才奖等多个奖项。更为重要的是,我参与开发的产品现在已经在全球得到了广泛的应用。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我的人生理想并不高。希望能开发出一些有用的产品,能走出国门去开开眼界,收入能让全家人过上体面的生活。在大学里,非常热情地做了很多开发的工作,但结果非常失望。几个人开发产品,只能做样机,形不成实用的产品。往往是做一个样机,请几个专家来开鉴定会,得到达到国际先进水平或国内首创的结论就万事大吉,评职称就有资本了。写论文也是抄来抄去,觉得很没意思。
华为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开发平台,目标就是要做出实用的产品。不再是几个人,而是一大群人在开发。公司在开发上的投入是不惜血本。在C&C08开发的时候,尽管公司穷得都发不出工资了,但在产品开发的投入上是大把大把地花钱。上百万元的逻辑分析仪,数字示波器,模拟呼叫器等最新的开发工具应有尽有。令我印象最深的是电路板的开发。我们在学校的时候,开发电路板,为了省钱,电路图做好后,先要用面包板搭一个试验板,测试好后再投板。但在华为,为了赶进度,电路图设计好以后,马上就拿到香港,以双倍的价格加急投板,一个星期就拿回样板。调试修改后又马上投第二板。就是这样聚集所有的力量在一个产品开发上,才会有C&C08的成功。
在华为期间,我有多次机会到美国,日本参加展览会,技术交流,大大开扩了眼界。我在美国有一个师弟在Cisco工作了十几年,是资深的高级工程师和项目经理。但他从来没有机会去参加技术展览会,只是埋头干活。我还经常代表华为参加了863等国家级的技术研讨会以及相关的国家标准制定。
前华为老专家点评:
记得98年还是99年的北京广电展期间,晚上设领导专场,朱镕基、温家宝等均参观了华为展台。 徐国祥作为展会负责人之一,也在现场,记得当时是刘平代表公司接待领导,朱总理来到展台时,针对华为说了一些鼓励的话。当时Z公司正在攻击华为内部银行的事情,据说中央有专项小组调查,搞得公司比较紧张。朱说:“华为是很不错的企业....,送你们一句话(大概):经营上要稳健发展,技术上要不断求新...”。后来内部银行撤销了,没有再听到什么风声。
华为往事(十八)--C&C08 STP:华为抢占制高点
在中国电信网中,最初使用的是一号信令。一号信令是随路信令,就是电话接续的信令和话路是在一起传输的。这样的信令接续速度慢,传输的信息少,不利于电话新业务的发展。后来发展了七号信令,就是现在电话网和移动网都在使用的信令。七号信令是共路信令,就是在电话网之外再建立一个专门的信令网,用来传输接续所需的所有信令。信令网就相当于整个电信网的指挥部,控制中心。一条信令网的链路出现故障,会影响成千上万个电话用户。信令网实际上就是一个数据交换网,它的核心设备就是STP(信令转发点)。 华为那时候的设备主要安装在电信网的末端:C4,C5端局。如果能有STP设备进入电信网,将可以一下子进入电信网的高端,其战略意义是非常重要的。所以,尽管公司也知道花很大力气来开发STP,可能卖不出去几台(李一男觉得最多能卖十台),但还是决定立项开发STP.当时国内网络中使用的STP设备主要是北电和上海贝尔的。
在讨论方案的时候,觉得技术上最难的是内部高速总线问题。李一男在设计万门机方案的时候就是因为解决不了高速总线问题而采用了光接口的方案。现在这个问题又出现了。我们得知邮电部数据通信研究所有一个开发分组交换机的项目组实现了Intel Multibus II总线。我陪李一男去看了他们的开发样机。李一男拔出他们的电路板一看,马上说:“他们的电路板设计比我们高一个档次”。对那个项目组的开发人员的开发水平也是赞不绝口。
对于好的人才,华为当然是不会放过的。接下来,我们和那个项目组的几个骨干进行了几次接触,也请他们到公司来参观,目的是想把他们挖过来。他们几个人年纪跟我差不多,一直呆在稳定的国营企业,对跳到华为这样年轻人居多的不稳定的企业还心有疑虑。尽管公司给他们提出的待遇比他们现有的待遇高达10倍,他们还是不能下决心到华为来。最后,退一步,请他们做技术顾问,每个月领取不菲的顾问费指导我们开发Intel Multibus II高速总线。
我带着开发STP的任务来到北京研究所,开始招兵卖马,组建开发项目组。硬件经理是苏立清,软件经理是李贺军,网管经理是岐爱筠,测试经理是陈旻。苏立清后来接替我任北研所的所长,现在是华赛的CTO。在数据所人员的帮助下,我们很快解决了高速总线的问题。硬件的核心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就是软件的问题了。
华为对七号信令的研究开发开始得很早,在2千门开局结束后,杨汉超就出来搞七号信令。这时从浙大来了一个博士郑树生,他和杨汉超俩人开始了华为七号信令的研究。后来王良文,唐东风,任茂林,陈青,林莉等人加入这个项目组,专门研究七号信令。在开发STP时,专门从七号信令项目组中调来任茂林和陈青来开发软件,所以我们对七号信令并不陌生。但谁都没看到过STP长什么模样。我们就通过北京办事处联系北京电信局,到他们的机房中去看北电的STP,并搞到了北电设备的全套资料,包括内部结构,功能描述,网管命令等。
经过大家的共同努力,不到一年的时间,STP样机就开发出来了。接下来就考虑怎么能把它卖出去。市场部建立了一个STP行销部,负责在全国寻找STP开局的地方。行销部由从杭州办回来的王茂川负责,下面有刘建文。但王茂川生病请假,所以实际上只有刘建文一个人负责。我和王良文负责写STP的宣传资料。当时北电的STP是以分组交换机来实现的,为了表示我们的优势,我们声称是采用“帧中继”实现的,因为当时帧中继更时髦。
STP的市场推广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很多办事处主任都不愿意销售STP。他们觉得,即使花很大力气去卖STP成功了,一个省也只不过能卖几台。万一STP开局出问题,会影响整个办事处的销售。
那时候我非常着急,因为这是北京研究所第一个可以为公司做贡献的产品。如果成功了,对北京研究所后面的发展非常有好处;如果失败了,对大家的士气和信心都会有打击。所以,那段时间我和刘建文跑了很多办事处去推STP。最后选了两个地方:宁夏和海南。宁夏银川办事处的主任是高峻,海南办事处主任是杨明慧。他们对STP的销售非常热心。
银川最终成为STP第一个开局的地方。这个局是通过做电信总局高层领导的工作获得的。时任市场部总裁的杨汉超对STP也非常关注。他带着我们多次向电信总局的领导进行汇报,希望总局领导支持民族产业,打破国外在STP产品上的垄断。由于华为STP是国内厂家中唯一开发的产品,所以得到了总局领导的支持。总局发文并拨款支持华为的STP在银川开第一个试验局。
银川第一炮打响。海南的STP合同也拿下了。在海南的竞争对手是上海贝尔。我在海南呆了两个星期。每天和杨明慧一起分析竞争对手的情况,一个个地拜访评标组的人员。在评标会上,上海贝尔来了一位博士,他显然不把华为放在眼里。当评标人员问他上海贝尔的STP和华为相比有什么优势时,他说:“华为的设备和我们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我相信他根本就没分析过华为的设备。但是我们对上海贝尔的设备却分析得很透。在答标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把上海贝尔设备中的弱点放大地传送给评标组的人员。这样在技术上我们就占了上风。评标组人员唯一担心的就是我们的设备没在网络上使用过。在银川召开由电信总局主持的STP验收会时,杨明慧陪着海南评标组的领导到了银川。回去后,就签下了购买合同。
STP真正的突破是在移动网中。中国移动从中国电信中分出来后,准备建设自己的一个信令网,准备选购一批STP设备。参加竞争的厂家有华为,西门子,北电,上海贝尔等。华为非常重视这个项目,专门成立了公司级的重大项目组,杨汉超亲自抓这个项目组。当时大家并没有多大的信心,因为华为那时和中国移动没有任何的关系。我们唯一能打的是民族产业牌。竞争非常激烈,评标会开了好几轮。中间,任总带我去见过邮电部的副部长,电信总局的几位局长,向他们递交了华为这一个国内唯一开发出来的STP的资料。第一轮的时候,听说我们出局了。第二轮的时候,又听说我们中标了。到了第三轮,最后结果出来了,华为和西门子各中一半。华为的价格只是对方的一半。尽管如此,这也是华为当时最大的一单合同。
STP在移动网信令网的中标的意义非常重大。华为进入了电信网的制高点同时进入了中国移动的市场。从此STP在各省的选型中所向披靡,占据了中国信令网的半壁江山。原来估计要亏损的STP产品也华为挣了一大笔。STP的成功也为北京研究所培养了一大批干部,他们成为以后北京研究所发展的骨干力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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