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牛奶牛肉为何这么便宜？

作者：刘植荣

根据新华网2013年12月27日的报道，2013年全国塑料袋装纯牛奶价格上涨近18％，高端乳品涨价幅度更大。牛奶涨价，牛肉也紧跟其后，一些超市的牛肉价格超过了每公斤100元。那么，外国牛奶、牛肉价格又是怎么的呢？我们的牛奶、牛肉的价格为什么这么高？了便于价格比较，本文货币单位均按2014年1月1日的汇率折算成人民币元。

什么是鲜牛奶、常温奶和原奶？　　

　　牛奶在加工过程中在72℃环境下杀菌15秒生产出来的液态奶叫“鲜牛奶”，也叫“巴氏奶”，因为这是用“巴氏灭菌法”生产出来的牛奶。而在135℃超高温（UHT)杀菌1-2秒生产出来的液态奶叫“常温牛奶”。
　　由于鲜牛奶灭菌温度低，保留了有益的微生物，并且不添加任何添加剂，原汁原味，营养破坏少，比常温牛奶更利于增强免疫力。但是，鲜牛奶要求在4℃低温运输储藏，而且储藏时间一般不超过2天，因此，价格也就较高。
　　常温牛奶因为是超高温处理，牛奶的一些营养成分被破坏，但可以在常温下运输储存长达9个月，因此，价格相对便宜。外国液态奶市场以鲜牛奶为主，一般占市场份额的80%以上。而中国液态奶市场则以常温牛奶为主，约占70%。
　　从奶牛身上挤出来的牛奶，未经过任何加工处理，就是“原奶”。美国等国家把原奶按品质分成四级，最好的是一级，用于生产液态奶，供人直接饮用；第二级用于生产酸奶、冰激凌和冷冻甜点；第三级用于生产奶酪；第四级最差，用于生产黄油和奶粉。

美国：普通工人工作一小时可买24升鲜牛奶、2公斤牛肉

　　根据美国农业部2013年12月17日发布的数据，2013年7月1日，美国全国鲜牛奶的平均零售价为每升5.54元，全国鲜牛肉的平均零售价为每公斤66.58元（以下均为人民币元）。
　　我们接着算算，美国拿平均工资的人工作一小时可以买多少牛奶和牛肉。
　　根据美国劳工部的统计，2012年美国共有1.3亿从业人员，平均年工资为28万元，平均小时工资为134.26元。美国一个拿平均工资的人工作一小时可以买24.34升鲜牛奶和2.02公斤鲜牛肉。
　　下面，我们再看看美国历史上牛奶和牛肉的价格变化情况。
　　根据美国农业部2013年12月17日发布的数据显示，美国鲜牛奶全国平均零售价格每升在1995年7月1日为3.93元，2000年7月1日为4.46元，2005年7月1日为4.96元，2010年7月1日为5.32元，2011年7月1日为5.87元，2012年7月1日为5.50元，2013年7月1日为5.54元。
　　从1995年到2013年的18年间，鲜牛奶零售价每升上涨了1.61元，平均每年涨幅为1.86%。而美国1995年到2013年期间的平均年通货膨胀率为2.39%，鲜牛奶价格涨幅低于通货膨胀率0.53个百分点，也就是说，美国鲜牛奶的实际价格在过去18年里有所下降。
　　美国鲜牛肉全国平均零售价每公斤在1995年7月1日为38.62元，2000年7月1日为38.87元，2005年7月1日为53.65元，2010年7月1日为59.32元，2011年7月1日为64.05元，2012年7月1日为66.89元，2013年7月1日为71.63元。
　　从1995年到2013年的18年间，鲜牛肉平均价格每公斤上涨了33.01元，平均每年涨幅为3.49%，涨幅仅高于通货膨胀率1.1个百分点，价格基本保持稳定。
　　牛肉生产需要三个市场参与者，即牧场主、批发商和零售商。2012年12月1日，美国鲜牛肉平均零售价为每公斤68.23元，而批发价为每公斤39.90元，零售商的毛利润为每公斤28.33元。牧场主卖给批发商的价格是每公斤35.87元，批发商的毛利润为每公斤4.03元。
　　牧场主除了卖鲜牛肉外，还有牛身上的其他副产品，这些副产品可以为每公斤鲜牛肉增加4.60元，这样，牧场主出售的牛肉毛价格就是每公斤40.47元。数据显示，美国牛肉的增值部分主要在零售商那里，零售商每卖一公斤鲜牛肉赚28.22元，而批发商每卖一公斤鲜牛肉仅赚4.03元。

澳大利亚：牛肉、羊肉和猪肉价格基本持平

　　澳大利亚是养牛大国。2012/2013财年，澳大利亚共有奶牛165万头，生产原奶92亿升，平均每头奶牛每年产奶5525升。乳品加工业从业人员43000人，整个乳品业年产值为697亿元，出口乳产品总额为148亿元，占全球乳产品贸易额的7%。
　　澳大利亚的原奶27%用作生产液态牛奶，33%用于生产奶酪，28%用于生产黄油和脱脂奶粉，9%用于生产全脂奶粉，剩余的3%用于生产其他乳产品。
　　澳大利亚的乳产品34%用于出口，2013年向中国出口12.9万吨，向日本出口12.5万吨，向新加坡出口8.4万吨。
　　澳大利亚超市货架上鲜牛奶的价格一般是每升5.39元。
　　澳大利亚的牛肉、羊肉和猪肉价格基本持平。2013年7月份，澳大利亚Coles超市的鲜牛肉平均价格为每公斤51.93元，但从全国范围来讲，鲜牛肉价格一般在每公斤80元上下波动。
　　根据澳大利亚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据，2013年5月，澳大利亚成年人平均每周工资为8009元，澳大利亚全国就业标准一般要求一周工作最多38小时，也就是平均每小时工资211元。澳大利亚的最低小时工资是88.24元。一个拿平均工资的人工作一个小时可以买39.15升鲜牛奶，2.64公斤牛肉；拿最低工资的人工作一小时可以买16.37升鲜牛奶，1.10公斤鲜牛肉。

新西兰：鲜牛奶历史最高价仅为每升9.48人民币元

　　根据新西兰统计局发布的数据，新西兰鲜牛奶价格每升在1993年为6.24元，此后9年基本稳定，但在2002年1月涨到了8.25元，到2004年2月又降低了7.29元，此后保持下降趋势，到2007年6月下降到6.70元。
　　新西兰鲜牛奶历史上的最高价发生在2011年2月，为每升9.48元，之后逐步回落。2013年9月24日，新西兰超市普通鲜牛奶价格为每升6.13元左右。
　　2013年10月，新西兰原奶收购价为每升2.13元，鲜牛奶的零售价是原奶收购价的2.88倍。
　　2014年1月2日，新西兰Westmeat网上肉店臀部牛排每公斤97.94元，牛肩胛肉每公斤67.01元，牛肉馅每公斤41.24元,牛肉块每公斤77.22元。
　　2012年4月1日起，新西兰的法定最低小时工资是69.59元，也就是说，新西兰拿最低工资的人工作一个小时可买11.35升鲜牛奶，1.69公斤牛肉馅。

法国：牛奶22年来保持平稳，鲜牛肉则较贵

　　根据欧盟2013年12月12日发布的《牛奶市场评述》，2013年欧盟牛奶比2012年有较大幅度上涨，2013年10月，欧盟28个国家原奶收购价为每升3.28元，最高的塞浦路斯为4.85元，最低的是罗马尼亚为2.60元。
　　根据法国统计的数据，法国鲜牛奶零售价每升在1992年1月为6.97元，2013年11月为10.21元，22年平均每年的涨幅为1.75%。常温牛奶零售价每升在1992年1月为4.98元，2013年11月为6.39元，22年平均每年的涨幅为1.14%。在过去22年，法国液态奶的价格扣除通货膨胀因素，基本保持平稳。
　　法国牛排零售价每公斤在1992年1月为94.29元，2013年11月为177.12元，可见，法国鲜牛肉还是很贵的。
　　法国2013年的法定最低小时工资是78.27元，拿最低工资的人工作一个小时可以买12.25升常温牛奶，0.44公斤鲜牛排。

英国：一个小时最低工资可买11升鲜牛奶，1公斤鲜牛肉

　　2013年12月18日，英国鲜牛奶零售价为5.59元。12月28日，伦敦牛肉馅每公斤43.20元，牛肉块每公斤61.40元。英国2013年10月1日起的法定最低小时工资为63.18元，拿最低工资的人工作一小时可买11.30升鲜牛奶，1.03公斤鲜牛肉块。

国外奶粉市场价格接近，批发价每公斤30人民币元

　　世界奶粉价格欧洲和美洲接近，大洋洲的奶粉价格相对便宜些，但在过去一年都有较大幅度的增长。
　　整个欧洲全脂奶粉批发价由2012年12月的每公斤24.68元，涨到2013年12月的每公斤31.09元，一年间上涨了26%。
　　德国全脂奶粉批发价由2012年12月的每公斤24.87元，涨到2013年12月的每公斤31.09元，一年间上涨了25.03%。
　　荷兰全脂奶粉批发价由2012年12月的每公斤24.57元，涨到2013年12月的每公斤31.40元，一年间上涨了27.8%。
　　大洋洲全脂奶粉批发价由2012年12月的每公斤21.05元，涨到2013年12月的每公斤30.86元，一年间上涨了46.61%。
　　美国全脂奶粉批发价由2012年12月的每公斤24.88元，涨到2013年12月的每公斤27.63元，一年间上涨了11.08%。

中国：牛肉、牛奶价格不断飙升

　　2013年底，每箱伊利金典有机奶与蒙牛特仑苏（中国常温奶的高端品种）价格均涨至73元，折合每升24.33元。牛肉价格很多地区尤其是超市也飙升到每公斤100元。中国多数省份的最低小时工资在12元左右，拿最低工资的人工作一个小时仅能买半升常温奶，0.12公斤鲜牛肉。牛奶、牛肉对中国底层百姓来说成了奢侈品。
　　笔者在2013年底参观蒙牛乳业公司巧遇《历史的细节》一书作者杜君立先生，他就感慨地说：“很多百姓把牛奶当礼品送人，或送病人，或送老人，有时一箱奶要被转送几个家庭。”
　　我问蒙牛乳业公司品牌策划总监李云龙先生：“我们的牛奶怎么这么贵？我在欧洲，他们的牛奶比有的矿泉水还便宜，我外出旅行就买牛奶当水喝。”李总监解释说：“我们的原奶收购价就高，乳品价格当然也水涨船高了。乳品企业不属于暴利行业，我们的利润仅为5%。”
　　那么，我们的牛奶和牛肉这么贵，问题出在哪里？

中国牛肉、牛奶价高的原因

　　牛奶和牛肉市场在中国不属于垄断行业，价高首先应从供给和需求上分析，也就是说需求大于供给。
　　根据国家统计公报数据，2012年中国原奶产量3744万吨。中国13亿人口，人均不到29升，每人每天只能消费国产奶79毫升，也就一两口的样子。而澳大利亚人在2013年每人消费鲜牛奶107升，奶酪13.5公斤。
　　新西兰政府非常重视乳品业的发展，政府投巨资支持农民养牛，使奶农收益不断提高，激发了农民养奶牛的积极性，使奶牛数量的增速比人口增速高5倍多，人均拥有1.5头奶牛。根据中国新闻网2012年6月8日的报道，中国全国奶牛存栏量为1400万头，我们要93个人吃一头奶牛的奶，数字告诉我们中国奶源何等紧缺。
　　牛奶对人的健康的重要被越来越多的国民所认识，喝牛奶的人越来越多，牛奶供不应求，自然就导致牛奶价格持续上涨。
　　我们自己的原奶产量短缺，只有通过进口来满足国内市场对牛奶的需求。根据中国海关的数据，2013年1-10月份，我国进口液态奶15.47万吨，同比增长1.04倍；进口奶粉61.86万吨，同比增加30.52%。
　　原奶总产量少，是因为奶牛少，奶牛少是因为农民养奶牛不赚钱。黑龙江省著名的奶源地——双城市2013年下半年的日售奶量780吨，较高峰期的2007年减少一半，其原因在于奶牛存栏的减少，因为养奶牛的收益下降，养牛不如外出打工。
　　呼和浩特市豪德奶牛养殖小区技术员许志高说，一头牛日养殖成本在40元左右，1公斤原奶的生产成本在3.40元左右，以目前的原奶收购价格计算养殖户养奶牛是赔钱的。今年内蒙古奶牛存栏头数较往年减少了四分之一，2012年夏天，伊利和蒙牛两家乳品企业在呼和浩特地区一天各自能收购原料奶2000吨，现在还不足700吨。
　　根据中国农业部的数据，2013年10月16日，内蒙古、河北等10个奶牛主产省（区）原奶平均价格为每公斤3.80元/公斤。国际牧场联盟（IFCN）的数据显示，2013年10月全球原奶平均价格为每公斤3.08元。中国原奶价格比国际价格高出23.38%农民还不赚钱，这说明中国饲养奶牛的成本高，也就是饲料贵。
　　美国2013年玉米价格为每公斤1.67元，小麦价格为每公斤1.82元，大豆为每公斤4元。而2014年1月2日天津粮油市场批发价每公斤玉米为2.19元，小麦为2.62元，大豆为5.44元。中国谷物价格比美国高出31%-44%。
　　中国乳品和牛肉价格这么高，农民养牛不赚钱，乳品企业微盈利，这只能说明乳品生产过程中的成本高。笔者考察发现，中国的乳品从奶牛到乳品的入库，整个流程的设备技术几乎都依赖进口，这就要在乳品价格里增加不少关税和运输成本。笔者在乳品工厂的生产控制中心见一台进口检验设备标价40万元，从鲜牛奶过泵到成品奶进入库房，整个生产流程的各种设备仪器是清一色的进口，我们没有自己的乳品生产技术，这不能不说是导致中国乳品价格高的一个原因。
　　外国政府给予农业大量补贴，这导致他们的乳品和牛肉价格非常便宜。例如，美国联邦政府为奶农出资建沼气发电站，用牛粪生产沼气，用沼气发电，发的电除了满足农场的自身需求外，多余的则输送到电网为奶农增收。法国在2004年制定的对农户的补贴标准是每公顷农田每年补贴3320元，每一头牛每年补贴2490元，另外还有很多其他项目补贴。

政策建议

　　乳品和牛肉对人健康的重要性毋容置疑，但中国人均乳品和牛肉的消费量却低得可怜。
　　牛奶和牛肉的价格主要由上游的农业决定，农业发展了，饲料就便宜了，养牛的收益率就会提高，这就提高了农民养殖奶牛的积极性。
　　从国外乳品业和畜牧业的发展看，他们能为百姓提供价廉物美的牛奶和牛肉，无不是因为政府对农业投入。中国政府2011年的农业投入4589亿元，农业劳动者人均获得的政府投入仅812元。同年，美国农业劳动者人均获得政府补贴23686元，是中国的29倍。
　　所以，为了百姓的健康和民族的未来，政府一定要加大对农业和畜牧业的补贴力度，让政策吸引更多的农民养牛，提高原奶和牛肉的总产量。同时，有关部门要加大乳品生产技术的科研开发，只有我们技术不依赖外国，才能将乳品生产环节上的成本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