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为，也许要有麻烦了

6月16日，“华为教父”任正非在深圳接受国内媒体记者的集体采访，这在任正非职业生涯中还是第一次。而今年，是华为创立的第27年，任正非本人则将迈入70岁。

任正非开放的姿态，让很多IT老记兴奋不已。因为此前有很多记者，跑了十年、二十年的IT行业，都没有机会见到任正非一面。这两天，你能从记者们的自媒体上，看到与会者们的兴奋和自豪。

但任正非此次谈话，如同今年4月他跟华为“消费者事业群”高层午餐会上的谈话一样，让我感到失望，我觉得这个伟大的企业家可能正行走在错误的边缘。

一如既往，任正非对互联网表示了某种敌意。从参与此次采访的众多记者的报道中，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对智能终端疏远的任正非。他不玩微信，不刷微博，不赞成华为手机走小米那种低价抢占市场的路子。他强调产品的品质，单机利润率，甚至希望华为手机成为手机中的“爱马仕”（这是他今年4月说的）。对于企业内部“进入互联网领域”的呼声，他非常反感，视作是浮躁、是大敌，所以提建议的人会被“调岗处理”。

有意思的是，任正非是在“华为蓝血十杰颁奖大会”之后接受记者采访的。在谈到向美国的“蓝血十杰”学习什么时，他说：“我们要学习蓝血十杰对数据和事实的科学精神，学习他们从点滴做起建立现代企业管理体系大厦的职业精神，学习他们敬重市场法则，在缜密的调查研究基础上进行决策的理性主义。”

在“蓝血十杰”之外，任正非还找来一个中国人“说事”，最近华为的形象广告使用了“超级”不修边幅的“布鞋院士”李小文的照片。任正非在记者会上解释说，“很多员工都不听我们的，包括高级干部，他们常常不看公司的文件夹，而是从互联网上吸取能量。所以做个广告也是给员工看的。目的还是希望华为继续踏踏实实地做事，坚持艰苦奋斗精神”。

通过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可以拼接出华为当前面临的尴尬：年轻员工在理念上跟任正非已经发生了重大分歧。“教父”忧心忡忡，准备通过“整风”，让企业变得更理性、更脚踏实地。而员工们，尤其是80后、90后，开始不满于华为“传统”的形象和理念，希望能进入互联网领域跟马云、马化腾、雷军们比比高低。而任正非对这种想法采取了高压政策，甚至把提建议的人“调岗处理”。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狄更斯这句话用来形容华为，也许比较贴切。刚刚成为全球最大通讯设备生产商的华为，的确面临着一个迅速变化的时代。如果华为仅仅满足于做一个优秀的“硬件生产商”，那它将很难有光辉的未来。这就如同刚刚进入个人电脑时代的时候，你生产品质好的电脑，可以赢得口碑，也能发财。一旦市场饱和大家就会发现，做硬件赚不了多少钱，发财的是微软。到了现在，连微软都快要被时代浪潮淘汰。雷军们在手机领域的 “倾销行为”，目标显然是市场占有率，是逆流而上，到上游跟腾讯、百度们争夺移动入口地位。

中国正处于移动互联跑马圈地的时代，阿里的疯狂收购，小米的激进倾销，都是为了抢地盘、抢先机，这时候的任何努力都可能事半功倍。华为手机如果在这个时候想通过卖硬件，当“爱马仕”、赚超额利润，那绝对是贻误战机。

其实最近几年，万科也遭遇到了“华为式的烦恼”。也就是说，“神一样的老大”因为年龄问题，有些地方不可避免地落伍了，但他还那么自信，所以问题就出来了。对于郁亮等人提出的介入商业地产，王石100个不愿意。2012年初的时候，王石放出狠话：“以前有人游说万科多元化，我的回应是我死了以后再说。但现在想法有变，如果有一天，万科不走住宅专业化道路了，就算我死了，你们搞多元化，我还是会从骨灰盒里伸出一只手来干扰你。”

但是最近几个月王石的口风变了，他说万科要做城市综合配套服务商。不仅搞商业地产，还要承揽政府的建设工程，从学校、医院到博物馆、垃圾场，能拿下什么做什么。至于小区食堂，社区银行，都在考虑之列。王石为什么180度大转弯，因为时代在变，形势在变，王石最终被郁亮等下属说服了。王石的转变，一点都不丢人，只能说明他的开明和与时俱进。

假如华为真的如媒体所说，禁止员工探讨介入互联网行业的可能性，甚至惩罚提出这种建议的人，那这个伟大的企业可能要有麻烦了。你固然可以制止“企业战略”的分裂，但人心的分裂是无法控制的，外部世界的变化、竞争更是“教父”所无法控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