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不均 兄弟阋墙:遭遗弃的赵正镐如何逆袭长兄

作为四兄弟中的老幺，赵正镐(Cho Jung-Ho)知道，自己无法继承到家族企业集团里最优质的部分，这是由他父亲在数十年的时间里一手打造的。果不其然，在传奇的家族创始人于2002年去世后，长子赵亮镐(Cho Yang-Ho)继承了当时韩国第八大财阀韩进集团(Hanjin Group)的明珠：大韩航空(Korean Air Lines)。次子赵南镐(Cho Nam-Ho)分到了韩进重工(Hanjin Heavy Industries & Construction)，这是韩国第四大造船企业。三子赵秀镐(Cho Soo-Ho，他已经在九年前去世)成了韩进海运(Hanjin Shipping)的掌门人，全球各地的船舶和货运列车上都有该公司的集装箱。“我得到的是残羹冷炙。”赵正镐说道，他不得不屈就于一家保险公司和一家证券公司。

　　上述分家方案掀起一场法律纷争，并在2005年达到高潮，当时赵正镐和赵南镐都脱离了韩进集团，各自另立门户。如今，赵正镐可以夸口说，自己在财富和成功方面都远远超过了自己的几位哥哥。以保险和证券公司为基础，他缔造了一个金融帝国：梅里茨金融集团(Meritz Financial Group)。从赵正镐离开韩进大家族算起，该集团的市值已经增长到当初的17倍。一如既往，梅里茨保险(Meritz Insurance)现在是韩国物产保险公司五强之一——而且按照资产计算，它也是梅里茨金融集团旗下七家子公司中规模最大的。不过，曾经的失败者梅里茨证券(Meritz Securities)才是真正的摇钱树，其股价今年以来已经飙升53%。同期，梅里茨金融集团的股价上涨了45%。


　　这样的表现让今年56岁的赵正镐成为福布斯韩国富豪榜上的新晋亿万富豪。他在梅里茨金融集团持有近70%的股份，这让他现在的个人净资产达到了13亿美元。赵正镐在去年首度登上韩国富豪榜，当时他的个人净资产是6.4亿美元。大韩航空的赵亮镐从2010年以来就一直与韩国富豪榜无缘，他的个人净资产现在只有4亿美元多一点；韩进重工的****镐则掌握着大约1.5亿美元的个人财富。如果说韩进集团创始人赵重勋(Cho Choong-Hoon，享年82岁)会对自己一手打造的帝国分崩离析以及继承人因争夺家产而不和感到失望，那么他无疑也会对小儿子的成功感到骄傲。

　　赵正镐的办公室位于梅里茨大厦的第29层，可以俯瞰首尔江南区宽敞街道上鳞次栉比的写字楼、公寓以及潮流商铺。在这里，他对自己达到如此高度给出了一个解释。“我一直能够保持焦点，”他简略地说，别人不知道如何聚焦。“他又补充道，起到帮助作用还有坚持不懈的努力，同时避免很多韩国富二代和富三代放荡不羁的生活方式。”我坚持不懈，没日没夜地工作。

　　另一个关键是赵正镐聚焦于找到合适的员工。“我总是面试很多人，我聘请了很多人，也解雇了很多人。我寻求正直、经验丰富以及敬业(的员工)。”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走着，从书架上拿起一本书。他挑出来的是《梦想远大》(Dream Big)，其中讲述了三位巴西股票经纪人如何收购三个历史悠久的美国品牌：安海斯-布希(Anheuser-Busch)、汉堡王(Burger King)、以及在沃伦·巴菲特(Warren Buffet)支持下得手的亨氏(Heinz)。对赵正镐来说，这本书的中心思想是找到最好的人才，并给予他们丰厚的奖励：“这本书的理念跟我一样。”

　　赵正镐称，“梅里茨”这个名字源自英文单词“merit”(译注：有“功绩”的意思)。他原来想使用加“s”的复数形式，代表着“很多的功绩”，但最后意识到加上字母“z”能够让品牌给人留下更鲜明的印象。在韩国这样一个提拔和晋升往往不由个人功绩决定的社会，梅里茨这个名字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对赵正镐而言，最终极的评价标准是个人的功绩，而不是个性、同窗或是血缘关系。

　　梅里茨金融集团采用一种英才管理模式(meritocracy)，赵正镐放手让自己的管理人员肩负全面职责，只要他们能够在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他的左膀右臂就体现了这一理念，他们分别是梅里茨证券首席执行官亚历克斯·崔(Alex Choi)以及梅里茨金融和梅里茨保险主管金勇范(Kim Yong-Beom，音译)——这两人是赵正镐从三星证券(Samsung Securities)挖来的。事实上，他说，所有的员工都可以自由地崭露头角。“我给他们提供了合适的工作环境，我倾听他们的声音，他们告诉我正在发生什么事情。我不需要去激励人，每个人都有他们自己的目标。”赵正镐的工作有很大一部分是确保，优秀的人才能够比其他组织的同侪得到更多的回报。“那些优秀的员工得到了补偿——奖金，还有晋升。”

　　梅里茨没有辜负自己这个名字做出的承诺，甚至绰绰有余，但赵正镐远远没有心满意足。在采访开始时，他显得有些坐立不安，称“通常我不喜欢接受采访。我觉得我们已经取得了一些进展，但还有些为时过早，我们认为自己才刚刚开始。”

　　这就好像赵正镐仍然感到有追赶几位哥哥的冲动，要打败他们赢取奖励。他们的父亲已经在遗嘱中精心分割了一切，但三个弟弟认为长兄用诡计获得了超额的家产。没有人愿意公开讨论这个问题。亚历克斯·崔是这样说的：“把他们几兄弟之间关系紧张的那些陈年旧事曝光出来毫无益处，当年的那些争执，大部分都已经在家族内部掩盖了起来。”他补充说，“这些争执源于，他们兄弟认为一份分割韩进集团资产的遗嘱遭到不公平地执行。”

　　兄弟阋墙的余味依旧那样苦涩，以至于赵正镐和他66岁的大哥赵亮镐已经不相往来。“父亲在世时，我常常乘坐大韩航空的航班。” 赵正镐说，但他现在已经有12年没有登上过该公司的飞机。“我不坐大韩航空的飞机。”他和赵亮镐彼此不说话，也不通信，甚至在节日或祭奠父亲的仪式上也没有正式或礼节性的客套。事实上，赵正镐非常直言不讳：“我恨他。”

　　赵亮镐“不谈论过去或是他们几兄弟的事情。”大韩航空的一位发言人字斟句酌地说道，“这不是我们希望谈论的好话题，(他们兄弟)并不是很亲密，大概十年前发生过一场争执。事情是关于分割韩进集团，弟弟们想分到更多。”

　　赵正镐的批评声音为我们揭开了财阀继承人幕后纷争的面纱。然而，他还没有结束。他说，自己真的很担忧嫂子崔恩英(Choi Eun-Young)把韩进海运控制权移交给大韩航空的决定——崔恩英是赵秀镐的遗孀，她在丈夫去世后成为了韩进海运的社长。“那是一个错误。”他说，尽管韩进海运在遭遇全球运输业低迷后亏损严重，需要大韩航空所能提供的资金支持。没有人来征询赵正镐的意见，但他绝对有意见。他说，大韩航空“接管了一家财务不稳定的公司，并使局面更加恶化。”然而，事实上，自从收购交易在去年6月完成以来，韩进海运的股价已经上涨了23%。而且，虽然该公司的营收在去年下半年出现下降，但已经摆脱了2013年同期亏损5.3亿美元的境地。崔恩英的一位发言人表示，“生存下来的最好办法就是出售给大韩航空。”此外，他补充说，赵亮镐和赵秀镐关系很好，“彼此没有敌意。”

　　与此同时，赵正镐跟64岁的二哥赵南镐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在造船业走出全球订单量长期下滑的不利影响的同时，梅里茨金融集团还向韩进重工业提供了保险支持以及债券方面的建议。现在，赵正镐认为，韩进重工的前景正随着订单量恢复而变得更加光明。就赵南镐而言，他并无意重提旧事。“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他的一位发言人说，“我们跟大韩航空没有任何没结局的问题，我们希望专注于业务，我们(跟梅里茨)保持着良好的业务合作关系。”这位发言人坚称，韩进重工业脱离韩进集团是出于业务上的原因，跟个人无关。

　　赵正镐的商业头脑可以追溯到他出国深造的时候。在从马萨诸塞州和加利福尼亚州的寄宿学校毕业后，他开始在南加州大学(University of Southern California)攻读经济学。他曾为大韩航空的欧洲分公司工作过数年时间，之后前往洛桑的瑞士国际管理发展学院(IMD)念MBA.

　　在这样的背景下，赵正镐培养出一些精英品味。在夏季跟父亲、母亲(现年93岁)以及兄弟们一起周游欧洲时，赵正镐对美酒和豪车产生了兴趣。“我可以讲出100种酒标。”他如是说。跟很多韩国超级富豪及其家族成员一样，赵正镐是首尔特里尼蒂高尔夫俱乐部(Trinity)的会员，但他说，“高尔夫并不是我最主要的休闲活动。”在平时，司机会驾驶着严肃的奔驰车载他去上班。到了周末，他更愿意开着自己的法拉利、保时捷或者宾利在首都的繁忙街道上转悠。至于音乐，他说，“我听普契尼(Puccini)。”赵正镐还很享受两个女儿的陪伴——姐姐是梅里茨证券的助理研究员，妹妹则还在学校念书。他还有一个儿子住在加州。

　　赵正镐坦承，回归韩国是困难的。他在1989年归国，担任韩进投资和证券(Hanjin Investment & Securities，即梅里茨的前身)的一名主管，他不得不习惯于讲韩语而不是英语或法语。“我是韩国人。”他说，“这是一家韩国公司，大家都讲韩语。”尽管他手下的高管——亚历克斯·崔从阿默斯特学院(Amherst)和斯坦福大学(Stanford)获得学位，而金勇范毕业于首尔国立大学(Seoul National University)——两个人都能讲流利的英语。

　　在看起来已经一览众山小的地方，赵正镐拒绝以乐观的视角看待前方的道路。“我认为未来在韩国的生活没有如此令人兴奋。”他说道。“韩国奇迹”能够持续下去吗？“我在回答‘是’的同时也有很多的忧虑。”这种如履薄冰的态度肯定是他工作动力的一部分，但就他而言，其中还存在这样一种意识，即不仅试图保持领先，更要远远超过竞争对手。“我会留在这个(行业)直至退休。”他说道，凝视着自己宽敞的办公室，其中都是鲜明的灰色和白色线条，没有任何画作或者其他纪念成功的战利品作为装饰。

　　跟长兄的争执或许仍可以让赵正镐耿耿于怀，但如今他已经能够心平气和地接受现实。赵正镐回忆说，自己的父亲曾试图安抚他接受命运的安排，即继承一家主要从事交通运输(空运和海运)的企业帝国的金融资产。“当我的父亲以四种不同的方式分割韩进集团时，他对我们说，‘这看起来可能不公平，你们中的一些人得到了更大份额的奖品。’但他补充说，‘别那么沮丧，关键在于你们如何经营公司。’”

　　“坚果之怒”案让大韩航空掌门千金锒铛入狱

　　大韩航空社长赵亮镐遇到了一个家庭问题，跟自己与幼弟之间的矛盾相比，它更令人尴尬。他的女儿赵显娥(Cho Hyun-Ah，她是赵亮镐三名子女中的老大)仍然被拘押在监狱当中。去年12月，赵显娥在纽约肯尼迪机场搭乘大韩航空一架客机时殴打一名机组成员，并命令已经处于滑行状态准备起飞的班机折返登机口，干扰了航班飞行，她因此被定罪。

　　赵显娥当时担任着主管大韩航空机上服务的副社长。由于头等舱为她服务的一名空姐没有按规定将坚果拆包装在盘子里递给她，于是遭到赵显娥的辱骂和殴打，并还把乘务长也被赶下了飞机。新闻媒体很快报道称此事，把赵显娥的所作所为形容为“坚果之怒”。

　　今年40岁的赵显娥在半年前被父亲提拔到了副社长的位置，她因此事不得不辞去职务。今年2月，赵显娥被定罪并判处一年监禁。她正在以飞机没有受到威胁为由提起上诉。上个月，穿着浅绿色囚服亮相的她向上诉法院陈情，称自己将“反省该如何来弥补自己的过错”。

　　她那位深居简出的父亲在媒体面前公开道歉，又在法庭上“为女儿愚蠢行为引起的麻烦”再次认错，自责“教女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