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FO要沉下去 走上来

——访北京用友软件股份有限公司董事兼CFO吴政平先生

　　本刊记者 尉敏/文

　　走进用友大厦，被一种安静、宽松的氛围所感染，这让我怀疑自己是否身处某所大学的图书馆。营造适合研究思考的学院式工作环境，这就是用友公司的文化理念之一；从用友发布ERP普及战略到更换用友英文标识以及深化国际战略等一系列重大举措，我们感受到用友的另一大文化理念——创新。从1988年的 “用友财务软件服务社”到如今的大型软件集团，用友公司不断实现着自我超越。用友软件于2001年5月在上交所挂牌，更创下迄今中国资本市场最高发行价的记录。那么，在用友公司发展壮大的背后，其CFO发挥了什么作用？他如何支持和推动了公司发展战略的有效实施？其财务理念是什么？带着这些疑问，我们专访了用友公司董事兼CFO吴政平先生。在吴总爽朗的笑声中，我们感受着用友财务的理念。



　　《新理财》(以下简称“新”)：您认为中国企业的CFO应该具备怎样的能力和素质？您如何看待中国企业CFO的地位？

　　吴政平(以下简称“吴”)：我认为中国CFO的现状是尴尬的。国内目前评判CFO优秀与否可能存在一种误区，那就是将评判的依据和衡量标准更多地集中在CFO的上市融资工作方面，其实这种看法是片面的。在我看来，CFO的首要任务是要能够“沉下去”。具体来讲就是，CFO更为重要也是最基本的工作是要把公司的财务基础工作做好，为企业的各项业务经营活动提供及时、主动、到位的会计服务。这些会计服务包括做好企业内部各部门的会计报账和核算工作，提供及时、准确的会计信息，做好财务分析工作，为企业的经营发展提供强有力的资金保障，并确保公司在可控的财务风险内运营，做好财务风险预警分析工作。从财务角度为企业的各项经营活动分析和决策提供有力支持，充分体现出财务工作在企业管理中的价值，这样的财务工作对于企业才更有意义。分析这些基础会计数据可以提炼出许多对企业经营决策有用的会计信息，举个例子，连续几年为用友公司提供审计服务的一个会计师事务所的合伙人，对用友公司近几年的产品投入、产出情况进行了详细分析，并从这个角度(产品投入、产出)提出了有关公司产品生命周期的看法。这就是透过简单的会计数据分析总结出关于企业经营决策有用信息的一个典型例子。

　　中国企业的CFO不仅要“沉下去”，还要“走上来”。所谓“走上来”是指CFO应在企业具有一定的地位。至于CFO在企业中应处于怎样的地位，我认为至少应该是公司董事会成员以及经营班子的主要成员，因为只有地位提高了，CFO才能很好地参与公司发展战略的决策和分析，从财务角度对企业的经营和发展等重大经营决策事项发表客观、公正、独立的财务意见，并做好风险预警工作。那么国内企业的CFO如何才能“走上来”呢？一方面，可通过政府主管部门、行业监管机构等相关部门和机构在《公司法》等相关法律、法规或规范性文件中明确要求将公司的CFO作为公司董事会成员，也可以通过媒介、活动等方式从各个渠道宣传并推进提高国内企业CFO的地位，为CFO地位的提高创造良好的社会氛围；另一方面，公司的CEO要给予财务工作予以充分的重视和支持， CFO也要通过做好公司基本财务工作体现出自身的价值，为企业做出应有的贡献。具体说，CFO要将会计服务、财务管理和财务经营这三种工作做好，并把握好三者之间的关系以及公司不同发展阶段三者轻重缓急的时机力度。

　　真正做到“沉下去，走上来”并不容易，CFO应该配合企业的发展阶段并转化自己的角色。中国企业CFO的地位问题影响中国企业的发展。中国不缺优秀的CEO，但缺乏优秀的CFO，不是没有好的CFO，而是因为中国企业CFO的地位问题没有解决，而且缺少一个说不同意见的CFO，CFO的价值和作用还得不到发挥和体现。

　　新：您认为上市公司的CFO与CEO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您作为公司的CFO是如何参与公司的重大经营决策的？

　　吴：我认为，没有一个好的CEO就不可能有一个好的企业，而一个好的企业同时也需要有一个好的CFO；CEO应当是公司发展的真正领导核心，而 CFO是CEO的战略合作伙伴。CEO和CFO是公司两个层面的代表，CEO主要关注于公司经营业务发展，CFO则需要从财务角度来规避企业风险，确保公司经营发展的稳健。财务管理在企业中的作用非常重要，一些公司经营失败的原因不是其业务经营不好，而是其财务管理控制方面出了问题。CFO还应当根据公司经营发展的不同阶段，采取松紧适当的财务控制。

　　CFO参与公司战略决策有一个前提条件，这个前提我在前面已经谈到，那就是CFO在公司的地位必须上升到一定的高度，这样才能很好地参与公司战略决策的制定和分析，否则其从财务角度阐述的意见就不能引起公司决策层的重视。比如在公司关于产品开发的决策中，领导班子的各个成员都应参与到公司的产品决策中去，分别从不同角度发表自己的意见。CTO主要从产品开发平台(如DOS、WINDOWS还是互联网)的角度发表意见，CMO主要从市场信息的反馈和预测角度发表自己的意见，而CFO主要根据产品历年的投入产出情况，结合公司现金流状况来发表自己关于产品生命周期的看法，并对公司的财务风险进行预警，最终由CEO和董事会综合考虑各方的意见，做出关于产品开发的最终决策。此外，作为公司的 CFO，还应参与公司的财务专项决策，比如当公司需要对应收账款进行专项清理整顿时，CFO可以作为董事提请公司董事会召开应收账款的清理整顿专项会议，制定回款计划和奖惩计划。

　　新：与工业制造企业相比，软件行业的会计核算具有什么特点？  

　　吴：工业制造企业的成本内容主要是原材料成本，而软件行业属于服务行业，人员工资费用占成本的比例较大。此外，对于软件公司而言，本期对新产品的投入不一定会在本期产生收益，而当期能为公司带来收益的产品主要是前期开发的。对于研发人员的工资费用，目前我们是以产品模块和项目或客户为成本归集对象，开展全成本辅助核算，将人工费用一次性作为当期费用进行处理。除研发人员的工资费用外，如何对项目实施人员的工资费用进行核算等，也是软件行业会计核算中需要面对的问题。由于人工费用占软件公司成本比例较大，当前的会计制度又不支持计提新产品开发风险准备，而是将其一次性计入当期费用，因此对于软件公司而言，新产品开发的风险是比较大的。作为上市公司，股东不仅对资本收益率有要求，而且也要求公司具有良好的成长性。按照产品生命周期理论，软件公司要想在激烈竞争的市场环境中获得长远发展，必须不断地开发出适应市场需求的新产品。软件产品的更新是比较快的，新产品的投入比较大，相应的风险也较大，将新产品的研发成本计入当期费用会直接造成当期利润的减少，这样就不能客观反映企业的情况，会计数据的质量会因此受到影响。我认为，软件行业的会计核算还有待于进一步研究。

　　新：用友公司是如何开展会计核算与财务管理工作的？

　　吴：用友公司内部目前正在推行“集中财务管理模式”，这种“集中财务管理模式”包括会计集中核算、全面预算管理、资金集中管理、集团采购和财务干部垂直管理等五个方面。第一，用友公司通过使用自主开发的用友NC管理软件，实现了用友集团公司所属近六十家独立核算单位的会计集中处理和实时监控，使用友集团统一的会计政策和各项管理规定得到准确的贯彻和执行，既提高了公司的会计工作效率，也确保了会计信息的准确、及时；第二，全面预算管理在用友的实施，使年度经营计划很好地体现了公司的长远发展战略，通过战略的数字化使企业的各项经营活动得到了有效的事前控制；第三，集团对所属各独立核算分、子机构实行收支两条线，其收入只能存入收入专用账户，各分、子机构对收入账户没有支配权，由集团统一调配管理，各分、子公司只能在集团规定的限额内通过支出账户使用资金，这种资金集中管理模式不但实现了对各独立核算分、子机构资金的有效监控，也大大提高了用友集团的资金使用效益；第四，集团采购可以有效发挥集中采购的规模效应，使采购资金的规划更准确、更有预见性，使隐蔽的权利公开化，堵塞了漏洞，同时也减少了不必要的开支，降低了采购成本，大大加快了采购资金的周转速度，实时、动态、准确地掌握整个企业全面的库存信息，摆脱了库存积压严重而缺货率仍在上升的尴尬局面；第五，集团对下属各分、子机构的所有财务干部和财务经理实行统一招聘、培训、任命、考核和管理，通过财务干部的垂直管理，建立了一支敬业、专业、职业、乐业的财务队伍。这些基础财务工作看起来是最普通、最基本的工作，但把这些基础工作扎扎实实做到位，对企业的价值是巨大的。我们目前正在踏踏实实地推进用友“集中财务管理模式”，同时也希望这种“集中财务管理模式”能对其他同类型的企业有一些帮助或启发，共同探索如何提高中国集团型企业的财务管理水平。

　　新：用友公司的目标是什么？您认为广大股东应关注公司的哪些指标？

　　吴：用友公司的经营目标是股东价值最大化，用友集团专注于企业管理软件，着眼于长远发展，志在打造中国软件行业的百年老店。可以说，中国当前的资本市场还不完善，投机因素还很多，广大中小股民的投资还不是很理性，更多的是一种投机行为。资本市场全流通之后，股价能更好地反映企业的价值。作为企业管理软件的专业开发商，用友着眼于公司的长远发展，广大股东不能简单地只关注公司当期盈利水平如何，而应全面分析。对于一家尚处于成长期的软件公司来说。要想获得长远发展，必须根据市场的走向和行业的发展不断开发出新产品，某一软件产品从开发到这一产品成熟并能为企业带来收益，需要较长的时间，而新产品的投入主要是人员工资费用，且当年数额较大的人工费用全部作为当期费用进行核算，这样会使公司的利润减少。因此，我认为，如果公司当期盈利水平不高，广大股民应仔细分析，如果是由于公司在新产品研发上投入较大，这种盈利水平是很正常的。